甲板上的脆弱平静并未持续太久。像素火把的光芒虽然神奇地驱散了一小片黑暗和精神压力,但其范围实在有限,根本无法容纳所有幸存下来的亡灵鼠人。不少鼠人只能挤在光圈的边缘,身体一半在光中,一半浸在令人发狂的黑暗里,显得愈发焦躁不安。而那四根火把散发出的规则之力,也仅仅是勉强抗衡着无处不在的侵蚀,仿佛风中残烛,不知能支撑多久。
正当傅坤泽盯着火把,眉头紧锁地思考下一步对策时,一直依靠与鼠群精神连接监控全船的小陈突然发出一声惊恐的尖叫。
“吱——!!!下层!下层桨舱!”她猛地抱住头,身体剧烈颤抖,红眼睛里充满了骇然,“它们……它们全疯了。在互相攻击,在砸桨机。吱!好多血!”
傅坤泽脸色骤变,下层桨舱是亡灵鼠人最密集的区域,负责在无风或需要加速时手动划桨,如果那里彻底失控,后果不堪设想!
“冴子!艾莲!跟我来!”他没有任何犹豫,低吼一声,抓起一根插在地上的像素火把当作临时光源和武器,率先冲向通往下层甲板的楼梯。毒岛冴子和艾莲立刻紧随其后。
越是往下,空气中弥漫的血腥味和疯狂气息就越是浓重刺鼻。令人牙酸的金属扭曲声、疯狂的嘶吼声、以及肉体被撕裂的闷响不断从深处传来。
当三人冲下最后一段楼梯,来到下层桨舱入口时,眼前的景象宛如地狱。
巨大的桨舱内,本来应该照亮整个桨舱的灯光变弱,昏暗的灯光根本无法照亮所有角落,反而为这场疯狂的盛宴投下扭曲跳动的阴影。原本整齐划一的桨位此刻已是一片狼藉。
杀戮确实是最主流的旋律。大量的亡灵鼠人陷入最原始的嗜血狂暴,它们嘶吼着,用利爪撕开同伴的喉咙,用牙齿啃噬着还能动弹的肢体,暗红色的血液四处喷溅。为了一小块不知哪来的肉块,几只鼠人就能扭打成一团,疯狂争抢。
但除此之外,更多光怪陆离的疯狂行为正在同步上演,并且相互交织、影响:
一个鼠人蜷缩在角落,仿佛感觉不到疼痛般,疯狂地啃咬着自己的前肢,已经露出了森森白骨,嘴里还发出嗬嗬的傻笑,仿佛品尝着什么无上美味。它的行为刺激了旁边另一个鼠人,那个鼠人先是愣愣地看着,随后突然也开始疯狂抓挠自己的脸皮,留下道道深可见骨的血痕。
一小群鼠人似乎将血腥的现场当成了舞池,它们围绕着几具尸体,手舞足蹈,跳着诡异而扭曲的舞蹈,步伐凌乱却异常亢奋,不时撞到正在厮杀的其他鼠人,从而引发新的冲突。它们的舞蹈毫无章法,却带着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仪式感。
一个鼠人爬上了一台被砸歪的桨机,张开双臂,对着根本看不见的黑暗穹顶,用嘶哑破败的喉咙高声吟唱着不成调的音节和破碎的词语,内容充满了对某种不可名状存在的赞美与祈求。它的歌声刺耳难听,却仿佛有着某种魔力,让下方一些正在互殴的鼠人动作变得更加狂暴,而另一些则茫然地停下动作,跟着节奏微微摇摆起来。
更多的鼠人将疯狂倾泻在器物上。它们用头、用爪子、用随手捡到的断桨或工具,疯狂地砸击着桨机的传动杆、固定栓和木质结构。刺耳的金属扭曲声和木头断裂声此起彼伏,仿佛它们的目的就是要将这座推动船只前行的核心彻底摧毁,与这片黑暗同归于尽。一个鼠人刚用石头砸弯了一根传动杆,就被另一个跳着舞冲过来的鼠人撞开,后者似乎觉得那弯曲的金属很有趣,开始试图用牙齿去啃咬。
一个正在跳舞的鼠人旋转着撞进了一个厮杀圈,瞬间被几只杀红眼的鼠人撕碎;它的死亡却刺激了那几个歌者,让它们的吟唱变得更加高亢尖利。一个试图啃咬桨叶的鼠人被另一个自噬者吸引,竟然扑上去一起啃咬那已经残破不堪的手臂……疯狂如同瘟疫,以各种形式在舱室内传播、变异、相互催化,构成了一幅混乱到了极致、却又诡异和谐的毁灭图景。
整个桨舱化为了一个不断自我消耗、自我毁灭的疯狂有机体。嘶吼声、吟唱声、狂笑声、撞击声、撕裂声……各种声音混杂在一起,形成足以让任何理智者崩溃的喧嚣。浓重的血腥味、以及某种精神疯狂散发出的酸败气息,几乎凝成实质,压迫着每个人的神经。
而在这片癫狂地狱的最深处,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里堆放着备用桨叶和绳索。一个瘦小的亡灵鼠人正死死蜷缩在其中,双手抱着脑袋,身体剧烈颤抖,与周围的极致疯狂形成了鲜明对比,它似乎正在用尽全部意志抵抗着这无处不在的侵蚀。
“清理!”傅坤泽没有任何废话,声音冷硬如铁,如同敲响了审判的丧钟。他手中的像素火把猛地向前挥出,那带着规则力量的方块光芒灼烧着黑暗,将靠近入口几只正沉浸在自噬或狂舞中的疯鼠逼得嘶叫后退,它们猩红的眼中闪过一丝本能的畏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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