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叮~铃铃,叮~铃铃……”
清晨的铃声如同冰冷的铁锥,凿穿了诺亚方舟号上残存的睡意。客舱的门一扇扇被推开,玩家们三人一组,迈着步子地汇入通往主甲板的人流。互监组成员需要二十四小时待在一起,直到分配新的互监组成。
就连昨天那几个被带走的反抗者联盟成员,此刻也出现在了队伍中。他们眼神空洞,步伐虚浮,仿佛灵魂被抽走了一部分,只剩下机械服从的躯壳,一看就受到非人的折磨。他们沉默地融入人群,如同行走的警示牌,无声地诉说着违逆规则的下场。
甲板上,晨光熹微,海风带着咸湿的气息,却吹不散弥漫在玩家之间的低气压。玩家们等待着分配新的互监组成员,心中期待可以和熟人分配在一起。
然而分组迟迟没有开始,一阵轻微的骚动从通往上层甲板的舷梯处传来。人群下意识地将所有目光齐刷刷地投向那边。
周辰出现了。她依旧穿着那身标志性的船长服饰,神色平静,甚至带着一丝惯常的温和。但吸引所有人目光的,是她手中牵着的那个孩子。
一个看起来不到十岁的小男孩,穿着干净的蓝色背带裤,头发微卷,脸蛋红扑扑的,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正好奇地打量着下方黑压压的人群。他紧紧握着周辰的手,似乎有些紧张,又有些兴奋。
在周辰身侧稍后一步,跟着的是鲜少在公众前露面的陈医生。她深蓝色的魔法长袍在晨风中微微拂动,兜帽下的阴影掩盖了她的表情,但那根从不离身的镶嵌水晶的短杖,却无声地昭示着她的存在。
三人登上了船头一处稍高的平台,那里曾是乐队演奏助兴的地方,此刻成了临时的宣告台。
“那个魔法师是谁,为什么和船长一起?”
“那是……陈医生?”有玩家认出了那位神秘的魔法师,低呼出声。
旁边一个戴着帽子的兽耳女人疑惑地问:“陈医生?哪个陈医生?我怎么没见过?”
“就是船长身边那个神秘顾问啊,平时根本见不着”瘦高个解释道,语气带着肯定。陈医生平时很少露面,但还是有一些玩家知道她的。
一个抱着胳膊,脸上带着不耐烦神色的半马人男人插嘴道:“船长亲自来了?她带着陈医生和那个小孩想干什么?是不是看我们怨气太大,要来废除这些狗屁规定了?”
他身边一个年纪稍长的女人立刻摇头,压低声音:“想得美!规定就是她同意的,怎么可能自己打脸?我看是有别的事。”
“希望是吧……这日子真没法过了……”
………
这时,更多人的注意力被那个孩子吸引了。现存游戏玩家中几乎不会有孩子,他们很难活过最初的任务,大多在一开始就被淘汰,侥幸活下来,也会因为心智不成熟各种原因,被那些不怀好意之人吃干抹净。
“那小孩是谁?新上船的玩家?”
“开什么玩笑?这年头怎么可能有小孩活下来?还活得这么……干净?”
“难道是船长的特殊船员?”有人猜测。
“有可能,你看陈医生也陪着呢。”
“得了吧,还特殊船员,我看就是船长烂好人发作,不知道从哪个角落捡来的小累赘。”一个声音带着讥讽响起,立刻引来几声压抑的附和。
“都这时候了,你还觉得她是好人?她同意这些规定的时候,可没见她对谁心软!”反驳的声音带着怨气。
“就是,把我们当犯人管,自己倒带着孩子出来透气……”
……
议论声如同潮水般蔓延开来,虽然每个人都压低了音量,但汇聚在一起,依然形成了一片混乱的嗡嗡声,在清晨的甲板上回荡。不满、猜疑、好奇……种种情绪在人群中发酵。
一旁负责维持秩序的王胜,眉头紧紧锁成了一个“川”字。他看着台下骚动的人群,眼神冰冷,握着武器的手背青筋隐现。若非周辰在场,他早已厉声呵斥,甚至动用手段强行镇压这股歪风邪气。
就在这时,周辰上前一步。
她没有使用任何扩音设备,只是轻轻开口。
“安静。”
她的声音并不洪亮,甚至带着她一贯的柔和,却仿佛拥有某种奇异的魔力,清晰地穿透了嘈杂,落入每个人的耳中。如同在滚沸的油锅里滴入一滴冷水,甲板上的喧嚣瞬间平息下来。所有人都下意识地闭上了嘴,目光聚焦在她身上。
“我要说两件事。”周辰的目光平静地扫过下方一张张表情各异的脸,“第一,船上现行的《临时管理条例》,确实是经过我同意的。”
这话如同冰水浇头,瞬间浇灭了许多人眼中刚刚燃起的微弱希望。人群中泛起一阵无声的波动,许多人嘴唇翕动,似乎想质问、想抗议,但或许是出于那个内心的声音告诉她们,现在是集体场合,不要当出头鸟;或许是昨天赵干的下场,没有人出声只是在心里思绪纷纷。
周辰将众人的反应尽收眼底,继续用平稳的语调说道:“第二,”她微微侧身,将牵着的孩子稍稍带到身前,“这孩子,就是方林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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