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一多的瞳孔，在无人察觉的瞬间，猛地收缩了一下！
电路板？
臭臭的？
像机油和金属摩擦后的……铁锈味？
这孩子……
他不动声色地伸出手，极其自然地用拇指指腹，轻轻擦掉赵小满嘴角残留的纸屑和油墨。
指尖触感细腻。
他将那点带着油墨的纸屑，极其隐蔽地捻在了指腹间。
“裴园长！”门口传来林黛玉紧张的声音。
裴星若的身影如同裹挟着暴风雪般出现在教室门口！
她脸色依旧铁青，金丝眼镜后的冰眸寒光四射，先狠狠地剜了赵一多一眼，那眼神恨不得把他当场冻成冰雕！
然后，她的目光才落在那本摊开的、缺了关键一页的指南上。
那个刺眼的窟窿，像是一记无声的耳光，狠狠抽在她精心维持的冰冷面具上！
裴星若的呼吸明显急促了几分，胸口起伏着。她踩着高跟鞋，几步走到小桌子前，居高临下地看着那个窟窿，又看向一脸无辜（装的）的赵小满。
“赵小满小朋友，”她的声音冷得能掉冰渣，带着一种压抑的、山雨欲来的威压，“请你解释一下，为什么，要撕掉，并且吃掉，幼儿园的公共物品？”
强大的气场瞬间笼罩了小小的赵小满。
周围的小朋友都吓得往老师身后缩了缩。
薛宝钗和林黛玉也紧张地屏住了呼吸。
赵小满仰着小脸，看着眼前这个冷得像冰块、漂亮得不像话的园长阿姨。
她的大眼睛里，没有害怕。
只有……好奇。
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审视？
就像在评估一件新奇的玩具。
“因为，”赵小满的声音依旧脆生生的，带着点理所当然，“丑呀！”
“园长阿姨。”
“那个图图，画得不对！”
“好丑好丑的！”
“而且，”她又皱着小鼻子，指了指窟窿的位置，“臭臭的！难闻！像坏掉的机器！”
“满崽帮园长阿姨清理掉啦！”
“不用谢！”
“噗……”赵一多这次是真没憋住，赶紧用手捂住嘴，肩膀可疑地抖动起来。
裴星若：“……”
她感觉自己额角的青筋在疯狂蹦迪！
清理掉？！
不用谢？！
她看着眼前这个理直气壮的小丫头，再看看旁边那个肩膀抖得跟筛糠似的混蛋爹……
一股深深的无力感，混合着滔天的怒火和被戏耍的屈辱感，瞬间淹没了她！
十年！
她裴星若在商界杀伐决断，令对手闻风丧胆！
何曾！
何曾被人！
还是被一个五岁的小丫头片子！
用这种“帮你忙你还凶我”的歪理邪说，怼得哑口无言？！
“赵！小！满！”裴星若的声音拔高了，带着一丝她自己都没察觉的颤抖，“撕书！吃纸！这是非常错误的行为！你必须……”
“园长！”
一个沉稳冷静的女声打断了裴星若濒临失控的训斥。
医务室的保健医生，一位气质干练、戴着眼镜的中年女士，快步走了进来。她的名牌上写着：华佗。
华佗医生无视了这诡异的气氛，直接走到赵小满面前，蹲下身，语气温和但专业：“小朋友，张嘴，让阿姨看看。”
赵小满倒是很配合，乖乖张大嘴巴：“啊——”
华佗医生拿着小手电，仔细检查了赵小满的口腔、咽喉，又轻轻按压了一下她的小肚子，询问了几句有没有不舒服。
“口腔黏膜没有划伤，咽喉无异常，腹部柔软无压痛。”华佗医生站起身，对着裴星若和赵一多说道，“看起来没有大碍。纸张是铜版纸，虽然不好消化，但量不大，应该能自然排出。保险起见，今天注意观察她的食欲和大便情况，多喝水。”
她又看向桌子上那本缺页的指南，眉头微蹙：“裴园长，这页纸……确定是被吃下去了？有没有可能只是撕下来扔掉了？”
“没有！”林黛玉赶紧指着赵小满的嘴角，“华医生你看，她嘴边还有纸屑呢！而且……而且我们亲眼看到她塞嘴里的！”
华佗医生看着赵小满嘴角那点油墨痕迹，又看看那个撕扯痕迹极其“暴力”的窟窿，表情也有些凝重。
裴星若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翻腾的情绪，冷声下令：“华医生，带赵小满去医务室，做进一步观察！林老师，薛老师，安抚其他孩子，恢复正常秩序！”
她的目光如同实质的冰锥，再次钉在赵一多身上：“赵先生！你！跟我来！”
说完，她转身就走，高跟鞋敲击地面的声音带着一种发泄般的力道。
赵一多耸耸肩，对着还在“啊”着嘴的赵小满做了个“乖乖听话”的口型，又冲着华佗医生和林黛玉露出一个“麻烦你们了”的（毫无诚意的）笑容，这才慢悠悠地跟了上去。
还是顶层办公室。
门被裴星若重重关上，发出沉闷的响声。
阳光依旧灿烂。
但气氛比冰窖还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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