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医局工坊的空气,凝重得如同灌满了铅。巨大的蒸煮铜釜依旧翻滚着热气,弥漫着药草与硫磺混合的独特气味,但此刻,这气味中却透着一股绝望的焦灼。存放原料的库房门大开,里面除了几筐用于手工分拣的、品质不一的杂矿和雄黄雌黄外,已然空空如也。巨大的“燃香计程榜”上,“危重病患接种率”的刻度,如同被冻僵般死死停在58%,而代表“硫磺库存”的节点,已燃至尽头,余烬冰冷。
孙院正须发皆白,脸上沟壑更深,他枯瘦的手指颤抖着,将最后几块鸽卵大小、勉强算得上纯净的硫磺块,投入最后一个尚在运转的铜釜中。他的声音嘶哑,带着难以言喻的疲惫:“…这是…最后一批了…熬完这釜‘固本培元汤’底料…血清…血清就只能…停了…”
工坊内一片死寂。所有药师、工匠都停下了手中的活计,望着那翻滚的药液,眼神空洞。他们比任何人都清楚,没了硫磺,就没了血清,没了血清,那些挣扎在生死线上的危重病患…只有死路一条。连日来压榨极限的“绩效冲刺”,在这一刻,被冰冷的现实彻底碾碎。
“征购令…征购令呢?!那么多悬赏发出去!难道整个大宋,就凑不出一点硫磺了吗?!” 一个年轻的药师终于忍不住,带着哭腔嘶喊出来。
“没了…都找遍了…” 负责征购的吏员声音发颤,将一份厚厚的、写满“无货”或“仅有微量劣质品”的回执册子摊在桌上,“各大药行、道观、甚至炼丹术士的私藏…都被我们刮地三尺了!高价?现在就是万金也买不到一捧纯净的硫磺了!市面上…连雄黄都被人炒成了天价!”
绝望如同瘟疫般蔓延。有人颓然坐倒在地,有人掩面低泣。工坊外,隐约还能听到隔离营方向传来的、压抑不住的痛苦呻吟和哀嚎,如同钝刀,一下下切割着每个人的神经。
“都给我打起精神!” 一声清喝如同惊雷,在工坊门口炸响!
孟云卿一身素色常服,外罩软甲,风尘仆仆地出现在门口。她的脸色同样苍白疲惫,但那双眸子却如同淬炼过的寒星,锐利地扫过全场,瞬间压下了所有的颓丧与混乱。她身后,跟着同样面色凝重的李文博和几名“獠牙”护卫。
“娘娘…” 孙院正踉跄着要行礼,被孟云卿一把扶住。
“情况本宫已知晓。” 孟云卿的声音斩钉截铁,没有丝毫慌乱,“库存告罄,征购无果,西苑矿场新矿至少还需三日才能产出合格原料…但这血清,绝不能停!停了,就是向瘟疫和敌人认输!就是放弃汴京百万生民的性命!”
她走到那翻滚着最后希望的铜釜前,目光灼灼:“孙院正,告诉本宫,除了硫磺,这‘硫火秩序血清’…真的别无他法了吗?任何可能,哪怕只有一丝希望!”
孙院正浑浊的老眼望着孟云卿,又缓缓扫过工坊内一双双绝望中又透出最后一丝希冀的眼睛。他闭上眼,枯瘦的手指神经质地捻动着,似乎在回忆浩如烟海的医典,在捕捉那些早已被尘封、被视为禁忌或荒诞的偏方异术。良久,他猛地睁开眼,目光死死盯住角落里,正被两个徒弟搀扶着、勉强坐起的陈墨!
“或许…或许还有一途!” 孙院正的声音因激动而颤抖,他指向陈墨,“陈墨!把你发现的东西…拿出来!把你那些…关于王爷血液的…猜想…说出来!”
---
工坊内所有人的目光,瞬间聚焦到重伤未愈的陈墨身上。他半边身体裹着厚厚的药布,脸色苍白如纸,被孙院正点名,眼中闪过一丝慌乱,但更多的是某种压抑的、近乎狂热的求知光芒。
“老…老师…” 陈墨挣扎着想站起行礼。
“免了!快说!”孙院正急道。
陈墨喘息着,从贴身的内袋里,极其珍重地取出一个小布包。他颤抖着打开,里面是几片用油纸小心包裹的、颜色深浅不一的矿石粉末,还有那块沾有奇异暗红痕迹的布帕。他拿起布帕,又指向角落里一个不起眼的药钵——药钵里残留着少许暗红色的粉末,正是他之前偷偷刮取的、沾染在赵言砸箭那块矿石上的毒物残留。
“娘娘…老师…” 陈墨的声音虚弱却清晰,“学生…学生自矿场遇袭后,一直在思索…那毒箭为何会被王爷掷出的矿石精准砸偏?仅仅巧合吗?学生发现,那箭簇上的毒物,似乎…似乎与王爷血液接触过的矿石,发生了某种…奇特的反应!”
他拿起一块颜色最深的矿石粉末:“这是矿坑深处未被污染的矿石,王爷说它‘香’。”又拿起那块沾有毒痕的布帕,“这是箭毒残留。”最后指向药钵里的暗红粉末,“这是…箭毒与沾染了王爷血液的矿石接触后…留下的东西。”
在众人惊疑的目光中,陈墨将一点点深色矿石粉末倒入药钵,与那暗红粉末混合。然后,他小心翼翼地滴入一滴清水。没有反应。他又拿起一点箭毒残留,正要加入。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喜欢朕的北宋欢乐多请大家收藏:(m.zjsw.org)朕的北宋欢乐多爪机书屋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