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西,金水河畔。
冬日午后的阳光带着几分慵懒,却穿不透这片被遗忘之地的沉沉暮气。废弃的漕运旧仓区,如同一条僵死的巨蟒,沿着浑浊的河岸蜿蜒。坍塌的围墙,朽烂的木门,蒿草从破碎的砖缝里钻出,在寒风中瑟缩。空气中弥漫着淤泥、腐木和某种难以言喻的陈旧铁锈混合的沉闷气息。
丙字七号仓,是这片破败中相对“完整”的存在。青砖砌就的仓体高大却布满苔痕,两扇厚重的包铁木门紧闭,门环锈蚀。几扇狭小的气窗高悬在墙壁上方,如同死寂的眼眶。整个仓库透着一股拒人千里的阴冷与死寂。
仓库对面,一处半塌的窝棚阴影里,肃政司的暗桩如同融入了环境。他裹着破旧的棉袄,揣着手,看似在避风打盹,眼皮下的缝隙却锐利如鹰,死死锁着丙字七号仓那扇紧闭的铁门。他脚边的灰土上,用枯枝划着几道只有自己能懂的记号——目标无进出,无异动。绩效达标。
稍远处,一截半沉在河岸淤泥里的破船船舱内,皇城司的“水鬼”正透过船板的缝隙,用一根细长的铜管潜望镜(原理类似笔直的竹筒内嵌水晶片),无声地观察着仓库临河一侧的水面和水下情况。浑浊的河水拍打着岸壁,看不到任何暗门或通道的痕迹。他在一块浸湿的木片上,用炭条画了个叉——水路无异常。绩效达标。
而在仓库侧后方一座摇摇欲坠的望楼残骸上,黄鹄如同枯叶般贴在朽木梁柱后,手中的单筒千里镜缓缓移动,不放过仓库屋顶每一片残瓦、每一道缝隙。风吹过,带起几缕尘埃,除此之外,毫无生机。他在随身的小本上快速写下:屋顶无活动迹象,无潜出通道。绩效达标。
所有这些零散的“绩效达标”信息,最终汇聚到金水河上一艘不起眼的乌篷船内。船舱狭小,仅容数人。赵颢与顾千帆隔着一张简陋的木桌相对而坐,桌上摊着那张“妙手堂行动绩效初评表”,以及一张刚刚绘制的“漕运旧仓丙字七号绩效布控图”。冰冷的空气在两人之间凝固。
“顾大人,”赵颢的手指重重戳在绩效初评表上那几个刺眼的“丁”字上,声音如同冰河下的暗流,“周百川生死不明,孙魁踪迹全无,核心证据链断裂!肃政司突击组绩效,板上钉钉的‘丁下’!按细则,当扣总分五分!直接影响本王最终评级!”
他抬起眼,目光如淬毒的钢针,刺向顾千帆:“本王戴罪之身,绩效即是性命!没空陪你在此蹉跎,玩什么守株待兔的把戏!”他猛地指向窗外那死寂的丙字七号仓,“目标就在里面!是老鼠,就堵死它的洞!是乌龟,就砸碎它的壳!本王要的是结果!是绩效!不是这些…‘无异动’、‘无异常’的废话!”
“立刻强攻!”赵颢斩钉截铁,不容置疑,“调‘夜枭’破门组!以雷火弹炸开那乌龟壳!本王亲自督阵!半个时辰内,本王要看到孙魁的人头,或者…他的供词!”
“王爷!”顾千帆霍然起身,脸色铁青,“强攻?您可知那仓内是何情形?有无机关?有无暗道?有无同归于尽的布置?孙魁穷途末路,若在仓内堆满矿粉火药,一着不慎,便是玉石俱焚!届时非但人抓不到,这方圆百丈皆成齑粉!您要的绩效,是拿我肃政司儿郎和可能存在的无辜者性命去填吗?!”
他手指同样重重戳在布控图上:“‘无异动’、‘无异常’,恰恰说明目标已成惊弓之鸟,龟缩不出!这正是其虚弱之时!当此际,更应智取!绩效非蛮力可成!下官已遣精干斥候抵近侦查,寻找破绽…”
“破绽?等你找到破绽,耗子早打洞跑了!”赵颢冷笑,眼中是毫不掩饰的讥讽与焦躁,“智取?顾大人的‘智’,在妙手堂已经见识过了!本王没时间再等你的‘智’!绩效的沙漏在流!本王的命,等不起!”
船舱内的空气如同绷紧的弓弦,火药味浓烈。两个同样骄傲、同样背负沉重压力、同样追求绩效却理念迥异的男人,如同两柄出鞘的利剑,在狭小的空间内激烈对撞。乌篷船在冰冷的河水中微微摇晃,如同此刻脆弱的合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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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这剑拔弩张之际,舱帘被掀开。一名肃政司的年轻干探(名唤李锐)带着一身寒气钻了进来,脸上带着一丝奇特的兴奋,身后还跟着一个缩头缩脑、穿着油腻棉袍、腋下夹着一个大算盘的中年男子。
“顾头!王爷!”李锐语速飞快,打破了僵局,“有发现!重大发现!关于那门锁的!”
顾千帆和赵颢的目光瞬间聚焦过来。
“属下带人再次细查了妙手堂地下暗室那扇精钢芯灌铜大锁,”李锐眼中闪着光,“虽然没能打开,但发现锁孔构造极其奇特,非寻常簧片结构,倒像是…像是某种机括与算学结合的产物!锁孔内壁有细微的刻痕,疑似数字或刻度!”
他一把拉过身后那个有些局促不安的中年男子:“这位是南薰门瓦市‘信诚账房’的张先生,人称‘算盘张’!最擅破解疑难账目和机巧锁具!属下想着死马当活马医,就把他请来了。张先生看了锁孔拓印和描述,说…说这锁他可能知道门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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