仁王府,西暖阁。
浓得化不开的药味里混杂着淡淡的血腥气,沉甸甸地压在每个人的心头。孟云卿倚靠在堆叠的软枕上,脸色苍白得近乎透明,如同上好的素瓷。那双曾顾盼生辉的凤眸,此刻因剧痛和失血而蒙着一层水雾,显得黯淡而疲惫。两条手臂被特制的杉木板和绷带牢牢固定,悬吊在胸前,每一次细微的呼吸都牵扯着断裂的骨骼,带来钻心的痛楚。靛蓝的常服袖口被剪开,露出包裹得严严实实的小臂,其上隐隐透出的青紫肿胀,无声诉说着方才那惊心动魄的冲击。
林绾绾坐在榻边的小杌子上,左肩同样裹着厚厚的绷带,动作间带着明显的滞涩和痛楚。她强忍着自身的伤痛,小心翼翼地用银勺舀起温热的参汤,吹凉了,送到孟云卿唇边。她的眼圈依旧红肿,看向孟云卿的目光充满了感激、愧疚和无尽的担忧。
“皇嫂…喝一点吧…孙院正说,这老参最是补气…”林绾绾的声音带着浓浓的鼻音。
孟云卿艰难地微微启唇,抿了一小口。温热的参汤滑入喉咙,带来一丝微不足道的暖意,却驱不散四肢百骸弥漫的冰冷和剧痛。她的目光有些涣散地落在对面墙上悬挂的一幅《寒梅傲雪图》上,思绪却飘回了那毁灭性的一刻——那撕裂空气的暗金色手臂,那沛然莫御的巨力,那令人窒息的死亡阴影…以及,在意识模糊的剧痛深渊里,那丝微弱却无比清晰的…共鸣!
是的!共鸣!
就在赵言的金属手臂即将砸碎她头颅的瞬间,就在那狂暴力量最顶峰的时刻!她清晰地感觉到,自己怀中贴身藏着的那枚东西——那枚自她嫁入皇家便从未离身、由整块羊脂白玉雕琢而成、象征着皇后身份与夫君恩宠的凤纹玉佩——仿佛被无形的力量狠狠攥了一下!一股难以言喻的、冰冷而凶戾的悸动,如同电流般瞬间穿透玉佩,狠狠刺入她的心口!
那不是错觉!
那悸动与赵言手臂中狂暴的矿核之力,在毁灭降临的刹那,产生了某种诡异的、令人灵魂战栗的同步!玉佩仿佛成了某种媒介,让她在濒死之际,“感受”到了那股非人之力的核心波动!
“绾绾…”孟云卿的声音沙哑干涩,如同砂纸摩擦。
“我在,皇嫂。”林绾绾连忙凑近。
“方才…言郎失控时…”孟云卿艰难地组织着语言,试图描述那无法用常理解释的感受,“你…可曾感觉到…有什么…异常?”她的目光不由自主地扫过林绾绾的脖颈——那里空空如也。林绾绾素来不喜繁复饰物,今日并未佩戴任何玉佩首饰。
“异常?”林绾绾茫然地回想,眼中只有惊骇与恐惧,“我只觉得…只觉得一股能把人撕碎的风压过来…什么都感觉不到了…”她心有余悸地摇摇头,随即又紧张地问,“皇嫂,你是不是还有哪里不舒服?头晕?恶心?”
看来她没有感受到…孟云卿心中暗忖。是距离?还是…玉佩本身的问题?她垂下眼帘,目光落在自己悬吊的手臂上。那枚温润的凤纹玉佩,此刻就藏在她中衣的暗袋里,紧贴着心口。隔着衣物和绷带,它安静地蛰伏着,仿佛刚才那惊心动魄的共鸣从未发生。
但这安静,却让孟云卿心中疑窦丛生,寒意更甚。这枚玉佩…是先帝在她大婚时所赐,据说是前朝古玉,内含祥瑞之气,能佑夫妻和睦。难道…这所谓的“祥瑞之气”,竟与那阴山矿核有某种隐秘的关联?还是说…这玉佩本身,就是某种特殊的“石头”?
这个念头让她不寒而栗。如果连她贴身佩戴、象征帝后恩宠的信物都与那诡异的矿核有关,那这深宫之中,还有什么是可以信任的?
“皇嫂?皇嫂?”林绾绾见孟云卿神色变幻,沉默不语,更加担忧。
孟云卿强压下翻涌的思绪,勉强挤出一丝笑容:“无妨…只是…有些后怕。”她顿了顿,目光转向暖阁紧闭的门,“言郎那边…如何了?”
提到丈夫,林绾绾的眼神瞬间黯淡下去,充满了痛苦和恐惧:“孙院正…孙院正重新施了针,用了三倍的冰魄散…王爷…王爷暂时又昏睡过去了。可是…可是那条手臂…”她的声音带着颤抖,仿佛那暗金色的金属是世间最可怖的怪物,“…它还在!它还在那里!皇嫂…下一次…下一次它再…”
她说不下去了,泪水再次涌出。那条手臂的存在,如同一把悬在头顶、随时会落下的利刃,将未来的每一刻都染上了绝望的阴影。
“不会的!”孟云卿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绝,牵动了伤处,痛得她倒吸一口凉气,冷汗瞬间浸湿了鬓角,但她的眼神却异常锐利,“哀家…绝不会让下一次发生!”
她的话音刚落,暖阁的门被轻轻叩响。
“娘娘,王妃,”是顾千帆刻意压低的声音,带着一丝凝重,“孙院正请见,还有…太后驾临王府,凤辇已至仪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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仁王府正厅,气氛凝重得如同冰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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