题记:宿命如同一位技艺精湛的镂刻师,常以最温柔的线条,篆刻最深刻的痕迹。那一夜,山风是唯一的见证,它吹拂过古老的玉米秆垛,也吹动了两个紧贴的灵魂,将一段青涩的纠缠,编织进万古洪荒的序曲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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掌心的古玉,依旧残留着来自无字碑下的温热,仿佛一枚刚刚熄灭的烙印,烫在周廷玉的皮肤上,更烫在他的魂灵里。万古的片段——相柳的咆哮、凤鸟的哀鸣、武侯的叹息、伯温的抉择——如同破碎的琉璃,在他年轻的脑海里疯狂旋转,尚未沉淀为清晰的认知,只化作一股沉甸甸、乱糟糟的洪流,冲撞着他固有的世界。他像个刚刚从一场跨越千年的昏睡中被迫醒来的梦游者,脚踏在回家熟悉的青石板路上,神思却仍飘荡在葬仙山那弥漫着洪荒气息的墓冢之间。
林筱黛默默走在前头,纤细的背影在渐浓的暮色里,像一株随时会被山风卷走的柔韧蒲草。她并不知晓,身后这个自幼一同长大的“三哥”,其胸腔里跳动的那颗心,已在方才短暂的“沉睡”中,被强行塞进了多少沧桑与秘密。她只隐约觉得,廷玉自醒来后便有些异样,沉默得令人心慌,那眼神深处,似乎多了些她看不懂的、如同寨子后山那口深潭般幽邃的东西。
廷玉努力收敛着心神,试图将注意力拉回现实。然而,贴身收藏的那块三色古玉,却持续散发着一种奇异的、活物般的暖意,这暖意不似寻常玉质的温润,倒更像是一种无声的共鸣,与他血脉里某种新被唤醒的东西应和着。加之林筱黛身上那混合了皂角清冽与少女体香的、若有若无的气息,随着山风袅袅袭来,像无数细小的钩子,挠刮着他本就纷乱的心绪。一股陌生的的躁动,在他年轻的身体里左冲右突,如同地底被相柳之血侵染的暗流,寻找着宣泄的出口。他下意识地并拢双腿,用手臂压了压那不安分的躁动,可是灭山中贼易、灭心中贼难,灭掉心中那妄图采花的大贼更是难上加难!,这心头的邪似附骨之疽,灭而不绝。
夕阳正以一种近乎悲壮的速度,向着西山背后沉坠。当两人行至离家最近那道山梁时,天光已所剩无几。站在裸露的岩脊上,可以望见下方平坝里的周家寨,炊烟与暮霭缠绵,将村寨晕染成一幅褪了色的水墨画。寨子中央那棵巨大的星杓古槐,在苍茫暮色里伸展着虬龙般的枝干,一如数百年前它初生时那样,沉默地守护着这片被宿命选中的土地。寨子的布局,老辈人常说暗合星象,为了镇守地脉。此刻,在知晓了部分真相的廷玉眼中,这寻常的景致仿佛被赋予了新的含义,那不再是虚无缥缈的传说,而是与怀中古玉、与那场神游息息相关的、真实不虚的古老阵图。
下山的路陡峭而幽暗。廷玉在前,小心地用脚试探着被落叶覆盖的湿滑石阶,不时回头提醒:“筱黛,留心脚下,苔藓滑。”
话音未落,身后便传来一声短促的惊叫,伴随着重物落地的闷响。廷玉心头一紧,猛地转身,只见林筱黛已跌坐在地,双手紧紧捂着右脚踝,疼得唇色发白,额角瞬间沁出了细密的冷汗。
“三哥……我……我崴着了。”她抬起头,声音里带着强忍的痛楚和一丝无助的哭音。
廷玉急忙放下背篓,蹲下身。少女纤细的脚踝处,红肿已肉眼可见地蔓延开来。他不敢怠慢,凭借山里娃的经验,就着最后一点天光,在路旁草丛里辨识出几株活血化瘀的蒿草,塞进嘴里用力咀嚼起来。苦涩的草汁弥漫口腔,让他混沌的头脑为之一清。他将嚼碎的草泥小心地敷在那触目惊心的红肿处,然后用手掌隔着草泥,力道均匀地缓缓揉按。指尖触及她微凉滑腻的肌肤,那奇异的躁动竟诡异地平复了些许,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沉甸甸的责任感,混杂着难以言喻的怜惜。
“忍着点,揉开就好了。”他的声音因含着草泥有些含糊,动作却尽可能放得轻柔。
林筱黛咬紧下唇,轻轻“嗯”了一声,目光落在廷玉专注的侧脸上,眼神复杂。
约莫过了两炷香的功夫,夕阳的最后一丝余晖也彻底被群山吞没。廷玉抬头看了看天色,月轮未升,四野正陷入一天中最深沉的黑暗。“好些没?”他问。
筱黛点了点头,试着放下卷起的裤腿,双手撑地想站起来。或许是伤处依旧疼痛,或许是久坐腿麻,她刚一起身,便是一个剧烈的趔趄,眼看就要再次摔倒。廷玉下意识地伸手,一把抓住了她纤细的手腕,想将她拉稳。
这是他长大以来,第一次如此清晰地握住女孩的手。那手腕纤细,肌肤细腻微凉,像一块上好的羊脂玉,与他常年劳作、布满薄茧的手掌形成鲜明对比。这陌生的触感让他心头猛地一跳,仿佛有一股微弱的电流,自相握处窜遍全身。
林筱黛借着他的力道站稳了,却没有立刻迈步,反而身子一软,像是耗尽了所有气力,轻轻地、却又不可避免地倒在了廷玉略显单薄却坚实的怀里。脸颊瞬间绯红如火烧云,声音细若蚊蚋,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依赖与羞怯:“三哥……我脚还是疼,走不动……你……你能不能背我下山?到了平路,我再自己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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