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自此形影不离,经常去莘莘旅馆拜访,他俩成了校园里一道惹眼的风景。周廷玉本就是小有名气的风云人物,这段“才子配佳人”的恋情更是成了同学们茶余饭后的谈资,流言蜚语也随之而来。一次课后,两人共撑一把伞走过女生宿舍楼下的林荫道,忽然有个窗口传来戏谑的高喊:“周社长,妲己学姐,雨天路滑,别淋病了哈!”
周廷玉一时未听出弦外之音,只当是寻常同学的调侃,竟扬声回了句:“谢谢关心!没事!”语气里还带着几分被人关注的得意。直到身旁的妲己瞬间羞愤得脸颊通红,狠狠掐了一把他的胳膊,他才后知后觉“淋病”一词在校园俚语中的双关意味——原是嘲讽他两人沉迷亲密、不知节制。他摇头失笑,浑不在意。
九月初的筑城秋高气爽,号称“第二春城”的花溪景色宜人。黄金大道上,法国梧桐的叶子尚未完全染上金黄,但微风已送来隐约的、甜丝丝的桂子香气。一个周六下午,两人并肩在花溪河畔漫步,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下,在地上织出斑驳的光影。妲己忽然停下脚步,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飘忽,目光游移着不敢与他对视:“廷玉,明天我哥哥嫂子来筑城出差,我要去陪他们吃顿饭。”
周廷玉不疑有他,反而觉得这是关系更进一步的信号——终于有机会接触她的家人了。他心头甚至掠过一丝紧张与期待,连忙点头应下:“应该的,你好好陪他们。记得代我向哥哥嫂子问好。”他私下里还在琢磨,下次若有机会正式见面,该穿什么衣服、说什么话,才能符合“沪上人家”的期待。
他万万没想到,这场看似寻常的家宴,竟成了席卷他生活的风暴导火索。
宴席设在筑城一家还算体面的餐馆。席间,一位不明就里的同乡随口问道:“妲己,你男朋友怎么没一起来?也好让哥哥嫂子见见啊。”
妲己脸色微变,想开口阻止,却已为时已晚。她哥哥眉头瞬间锁紧,语气里的轻慢毫不掩饰:“滟滟(妲己的原名)?你谈恋爱了?怎么?不打算回沪上了?准备就在这……地方定居?”“这地方”三个字被他说得轻飘飘的,仿佛筑城只是地图上一个无关紧要的驿站。
妲己脸颊发烫,正要解释,那位热心的同乡已抢着帮腔:“大哥,妲己男朋友可优秀了!是我们筑城大学文学社的社长,还主编社刊呢,人长得帅,又有才气,能力特别强!”
同乡眼中的“优秀”,在妲己哥哥看来却一文不值。在他的认知里,沪上之外皆是乡野,何况筑城这等西南边陲之城;所谓“文学社社长”,不过是穷学生搞的无聊把戏,根本算不上“事业”。他妹妹即便不嫁沪上的商界新贵或学界精英,也绝无可能委身于一个从“山沟”里飞出的“凤凰男”——嫁在筑城?简直是滑天下之大稽!门不当,户不对。
那顿饭最终不欢而散。饭桌上,哥哥的严厉质问像冰雹般砸来:“你知不知道沪上的竞争多激烈?回沪上找份稳定工作,嫁个知根知底的人家,才是正经路!”嫂子则在一旁旁敲侧击,不断强调现实的残酷:“筑城和沪上差着不止一个档次,以后买房、孩子上学都是问题,你总不能让孩子跟着你们在这小地方受苦吧?”这些话像一桶桶冰水,浇灭了妲己心头刚刚燃起的、为爱抗争的小火苗。
妲己回来后,情绪明显低落下来。她终日恹恹的,对着书本发呆,即便和周廷玉在一起时,也常常走神,眼神里藏着化不开的复杂与挣扎。周廷玉只当是她家人的反对让她烦忧,并未深想,只是变着法子逗她开心。可他越是体贴,妲己的眼神就越愧疚,心底的阴霾也越重。周廷玉那些关于“把文学社办得更大”、“毕业后在筑城找份好工作”的宏伟蓝图,在“沪上”二字面前,显得如此苍白无力。他哪里知道,此刻还有一个更重大的秘密,已在妲己体内悄然孕育——那是一颗关乎两条生命的种子,而种子的命运,从一开始就笼罩在现实的寒流之下。
妲己怀孕了。
起初,她只是觉得月事迟迟未至,以为是学业压力大或是情绪波动所致,并未在意;后来偶尔泛起的恶心、乏力,让她隐约有了猜测,却又心存侥幸——总觉得“一次不会那么巧”。她不敢去验证,不敢和周廷玉说,怕打破眼前短暂的平静,更怕面对“未婚先孕”的现实压力。
周廷玉对此浑然不觉。他依旧奔波于课堂、文学社和与妲己的约会之间,为着渺茫的前途和眼前的温存努力挣扎。他会注意到妲己偶尔的食欲不振,却只当是天气转凉胃口变差;会察觉她情绪的低落,却只归因为家人的反对,从未想过更深层的隐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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