题记:生命从不是轻盈的羽毛,而是承载着记忆与期望的玉石。最温柔的呵护里,藏着最残酷的过往;新生的啼哭中,回荡着旧日的挽歌。我们接过这份沉重,然后,学着步履蹒跚地行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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消息以八百里加急的速度,如同带着倒刺的鞭子,狠狠抽在了北平燕王府的书房里。
夕阳的余晖,挣扎着穿过窗棂,将王府高耸的朱红宫墙染成一片凄厉的血色。书房内,死寂得能听见烛芯燃烧时细微的噼啪声,以及那压抑的、如同困兽般的喘息。朱棣捏着那份刚从开封送来的密报,指节因过度用力而泛白,手背青筋虬结如怒龙盘绕。密报上那些冰冷的字句,像淬了毒的针,一根根狠狠扎进他的眼底,刺入他的心头:“周王橚废为庶人…阖府锁拿…押赴云南蒙化安置…”
“砰——!”
坚硬的紫檀木桌案被朱棣一拳砸得木屑四溅!他猛地站起身,魁梧的身躯因极致的暴怒而微微颤抖,那张因常年征战而棱角分明、刻满风霜的脸上,此刻肌肉扭曲,双目赤红如欲滴血,仿佛一头被彻底激怒、即将择人而噬的雄狮。
“允炆小儿!黄子澄腐儒!安敢如此辱我手足!安敢如此践踏太祖血脉!” 低沉的咆哮如同受伤猛虎的哀鸣与怒吼混合体,在封闭的书房内撞出令人心悸的回响。他唯一的同母胞弟,那个性情相对温和的弟弟,竟落得如此下场!这已不再是简单的削藩,这是赤裸裸的羞辱,是毫不掩饰的挑衅,是斩向他朱棣、乃至所有洪武皇子最凌厉的示威!
“王爷息怒!” 一个低沉沙哑,却如同古寺幽钟般能镇定心神的声音响起。黑衣僧袍的姚广孝,不知何时已如同鬼魅般立于书房角落的阴影中,面容枯槁,唯有一双眼睛亮得慑人,仿佛能洞穿一切迷雾,直指本质。“周王殿下之难,实乃朝中奸佞构陷,其意不在周王,而在王爷!此乃断王爷臂膀,敲山震虎之策!然,祸兮福之所倚!王爷,此非劫难,实乃天赐良机!”
朱棣霍然转身,赤红的眼睛死死盯住姚广孝,几乎要喷出火来:“道衍!你说什么?良机?!我胞弟蒙此奇冤,身陷囹圄,家破人散,你竟说是良机?!” 他的声音里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愤怒与质疑。
姚广孝向前一步,枯瘦的身躯在昏暗的光线下仿佛蕴含着无形的、磅礴的力量,声音不高,却字字如重锤,精准地敲在朱棣那被愤怒和恐惧充斥的心坎上:“王爷!请冷静!太祖高皇帝《皇明祖训》有云:‘如朝无正臣,内有奸恶,则亲王训兵待命,天子密诏诸王,统领镇兵讨平之!’ 今齐泰、黄子澄,挟持幼主,构陷亲王,屠戮宗室,矫诏乱政,此非‘朝无正臣,内有奸逆’为何?!王爷乃太祖亲子,受封北疆,屏藩社稷,值此社稷危亡、奸佞当道之际,岂可坐视太祖浴血奋战打下的基业,毁于区区几个书生宵小之手?!当顺天应人,高举‘奉天靖难’之旗,清君侧,诛奸佞,以安社稷,以正朝纲!此乃天命所归,亦是王爷身为太祖血脉,不可推卸之责!周王之冤,正是举起这面大旗最正当、最悲壮的由头!”
“奉天靖难…清君侧…” 朱棣眼中的狂怒火焰渐渐被一种更沉凝、更锐利、属于政治家和军事统帅的光芒所取代,他来回踱步,沉重的战靴踏在地板上,发出咚咚的闷响,身上的铁甲叶片也随之发出细碎而冰冷的摩擦声。他猛地停步,看向姚广孝,眼中仍有疑虑与现实的计算:“道衍,你所言大义,本王岂能不知?然则现实是,本王如今仅有八百护卫!朝廷在北平周边尚有谢贵、张昺的数万大军监视!一旦举旗,便是以卵击石!天下藩王,虽心有戚戚,但又有几人敢冒灭族之风险,响应本王?”
“王爷!” 姚广孝目光灼灼,语气斩钉截铁,带着一种近乎狂热的信念,“朝廷以莫须有之罪废黜周王,已是自绝于诸藩!天下藩王,早已是惊弓之鸟,唇亡齿寒!王爷乃诸藩之长,首倡大义,必能应者云集,从者如雨!至于兵马,八百护卫皆是追随王爷百战余生的死士,人人可当十,乃至当百!谢贵、张昺之流,不过是承平日久、庸碌无能的纨绔子弟,其兵虽众,却如土鸡瓦狗,不堪一击!只要王爷决心已定,出其不意,攻其不备,以雷霆万钧之势,先控北平九门,肃清城内奸细,则根基可立!届时以北平为基,招揽天下豪杰,号令四方,何愁大事不成?若王爷此时迟疑不决,心存侥幸,待朝廷削藩之刀,下一次明晃晃地落到王爷您自己的头上时,悔之晚矣!那时,王爷欲做一富家翁而不可得矣!” 他枯槁的手猛地指向窗外沉沉的、仿佛孕育着风暴的暮色,“时机稍纵即逝!王爷,当断则断,不断反受其乱!”
“当断则断……” 朱棣反复咀嚼着这四个字,目光如同实质般扫过书房中悬挂的太祖御赐佩剑,那冰冷的剑锋仿佛在无声地催促;扫过案头那卷被翻得边缘起毛的《皇明祖训》,上面的字句此刻显得如此刺眼又如此诱人;最终,他的目光定格在姚广孝那双燃烧着近乎疯狂信念的眼睛上。一股久违的、属于战场统帅的决绝与豪情,一股被压抑多年的、对那至高权力的渴望,如同沉睡的火山,在他胸中轰然喷发!所有的犹豫、恐惧,在这一刻都被这股炽热的熔岩烧成了灰烬!他猛地一掌拍在已然残破的桌案上,声震屋瓦,如同惊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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