题记: 有人用死亡完成最后的落子,有人在绝望中拾起更危险的武器——复仇的种子,总在背叛的土壤里生长得最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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建文四年五月,苏妙清再次踏上济南府的土地。这座古城的气氛已截然不同,空气中弥漫着大战将至的压抑。燕王朱棣起兵的消息如同瘟疫般扩散,北兵南下的威胁让每个人脸上都带着惶恐。街道上行人匆匆,兵卒调动的身影随处可见,城门盘查异常严格。
她没有去唐府,也没有寻找朱高燧可能留下的联络人——那个男人此刻想必正随着燕军主力志得意满,哪里还会记得她这个。她在城南找了间最不起眼的小客栈安顿下来,需要时间理清纷乱的思绪。
母亲那边的压力,教派的困境,对朱高燧的恨意与那点可悲的眷恋,交织在一起让她心力交瘁。坐在昏暗跳跃的油灯下,她铺开粗糙的纸张,提笔蘸墨,却久久未能落下。
就这样结束吧。她深吸一口气,终于开始书写。将朱高燧与唐静贤如何勾结、如何利用无为教达成私欲,以及朱高燧对燕王其他兄弟、对朝中大臣的隐秘算计,尽可能详细地写了下来。字迹娟秀,却带着决绝的力道,仿佛要与过去彻底割裂。
这封信是她手中唯一能伤到那个负心人的武器,也是她为自己准备的告别仪式。
写完,她小心翼翼地封好信,交给跟随多年的侍女韩红英。这个从无为教带出来的丫鬟,是少数能完全信任的人。
红英,她握着侍女粗糙的手,自己的指尖却一片冰凉,这封信,你务必收好,藏在无人知晓的地方。她顿了顿,声音压得更低,若我此去遭遇不测,你就想办法把它送到山东参政铁铉手上,或者公之于众。即便伤不了他根基,也要让他惹一身腥臊!
她又取出另一封封好的信,语气凝重:这一封,是关于赛儿身世的遗书。若我回不来,等赛儿长大成人、明事理之后,再交给她。让她知道自己的身世,知道她母亲这一生......是如何走过的。切记,是交给她,而不是交给我的母亲。她特意强调最后一句,眼中闪过对母亲的深刻忌惮。
韩红英看着小姐苍白而平静的脸庞,含泪跪倒在地:小姐!您一定会平安回来的!您还要看着小小姐长大呢!
苏妙清脸上浮现凄凉的苦笑,用力扶起韩红英:傻丫头,世事难料,人心叵测,早做打算罢了。你记住我的话,办好我交代的事,便是对我最大的忠心。她抬手替韩红英擦去泪痕,动作罕见地带着温情,好好活着,若有可能......替我照看一下赛儿。
转身走到窗边,推开一条缝隙,看着窗外沉沉的夜色。远处的群山轮廓在黑暗中如同匍匐的巨兽,仿佛随时会吞噬一切。小心?她在心中自嘲地笑了笑。从出生为苏玉婵女儿的那天起,从被赋予无为教圣女这个沉重名号的那一刻起,她的人生就注定与二字无缘。
然而,她还是低估了唐静贤的警惕性与在济南盘根错节的势力,也低估了朱高燧行事之狠绝。她进入济南城的行踪,或许在踏入城门的那一刻,就已经被唐静贤布下的眼线发现,并迅速报知了此刻正协助守城、实则与燕军暗通款曲的唐静贤,以及朱高燧留在城内的暗桩。一张无形的网,早已悄然撒开。
几天后的一个夜晚,济南城飘起淅淅沥沥的冷雨,雨丝细密而冰冷,带着晚春的寒意。苏妙清心中烦闷郁结,难以排遣,便撑着油纸伞,独自在客栈附近僻静的巷弄中漫无目的地散步,想借这冰冷的雨水浇熄心头的焦灼。
巷子深处,阴影最浓重的地方,几个穿着厚重蓑衣、戴着斗笠的魁梧身影,如同从地底钻出的鬼魅,无声无息地出现,精准地堵住她的去路和退路。
雨滴持续敲打着油纸伞面,发出沉闷的声,仿佛在为即将到来的结局敲响丧钟。
苏妙清停住脚步,心在这一刻反而奇异地平静下来,一片冰凉。她看着那几个明显来者不善的身影,异常平静地问道:是唐静贤派你们来的?还是燕王府的那位三王子殿下?她甚至懒得去做无谓的挣扎。
为首一人缓缓抬头,蓑帽下露出一张略显阴鸷、带着刀疤的脸。苏妙清认得他,是朱高燧身边专门处理的贴身侍卫豺七。
那人没有回答,只是用毫无感情的、看着死人般的目光看着她,缓缓抽出腰间的短刀。刀锋在凄迷的雨幕中泛着幽冷的青光。
为什么?苏妙清的声音依旧平静,仿佛在问一个与己无关的问题。
殿下说,侍卫终于开口,声音沙哑低沉,你知道的太多了。活着,对殿下而言,就是个麻烦。理由简单,直接,冷酷。
话音未落,刀锋已然刺出,快如闪电,精准地没入苏妙清的胸膛。剧烈的疼痛让她身体猛地弓起,像一只被钉在木板上的蝴蝶。伞从手中滑落,在泥水中滚了几滚。但她的脸上,在那极致的痛苦扭曲之后,却缓缓绽放出一个怪异、近乎解脱般的、带着嘲讽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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