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承继开始讲解《论语》。他没有直接串讲文意,而是神情肃穆地说道:“今日讲‘学而时习之,不亦说乎’。小公子可知,若在科举考场之中,以此句为题,文章首要之‘破题’,该如何下笔?”
周廷玉内心顿时哀嚎:“五岁!我才五岁啊!就要开始学八股文破题了?这已经不是拔苗助长,这是直接把苗往天上扔啊!” 虽然他灵魂是个成年人,也经历过高考作文的洗礼,但面对这种极度格式化的文体,还是感到一阵头皮发麻。心里清明,面上却只能继续扮演懵懂学子:“学生不知,请先生指教。”
“破题乃八股之首,尤为紧要,须紧扣朱子注疏,阐发圣贤微言大义。”承继铺开纸,提笔蘸墨,写下清秀而规范的范例,“记住,科举文章,格式规矩有时比内容更紧要。这就好比做人,在某些时候,特定的形式本身,即是最重要的实质。” 他话语中似乎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感慨,或许是想起了建文朝时那些因文章、礼仪获罪的同僚。
周廷玉努力理解着,尝试道:“先生,是不是说,就像练武要先站桩,写字要先描红,把规矩刻进骨子里,才能谈其他?”
承继眼中再次闪过激赏之色:“小公子悟性果然不俗!正是此理。‘不以规矩,不成方圆’,科举之道,首重规矩方圆。”
课程之细致,要求之严格,远超周廷玉的想象。承继从《三字经》、《千字文》这类蒙学读物教起,却不仅要求周廷玉流利背诵,更要他理解每一个字的含义、源流乃至在经籍中的不同用法。
“读书如筑屋,地基不牢,地动山摇。” 承继指着《千字文》开篇的“天地玄黄”四个字,严肃道,“今日便专精此四字。天为何用‘玄’来形容?地为何用‘黄’来指代?其间蕴含的阴阳五行、乾坤道理,须得明白透彻,方能触类旁通。”
周廷玉这才真正体会到,为何古人启蒙教育能打下那般坚实的根基。这简直是把每一个字都当作一个独立的世界来研究。
而最令他感到头疼的,还是每日雷打不动的练字课。承继要求他每日至少临摹一百个大字,从最基础的“永字八法”起始,一笔一画,务求精准。
“字如其人,心正则笔正。”承继看着周廷玉笔下那勉强算是工整,但骨架仍显软塌、笔力犹有不足的字迹,眉头微蹙,“小公子需知,他日若入科场,字若不堪,文章做得花团锦簇,亦要先被打折扣,甚至被黜落。”
周廷玉对着自己那歪歪扭扭,墨迹时浓时淡的“大作”,也是暗中哀叹。“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啊!习惯了硬笔的便捷流畅,再来驾驭这软塌塌的毛笔,简直是让一个开惯了跑车的人突然去赶驴车。” 但他更知道,在这个时代的科举考试中,书法的好坏,直接关系到阅卷官的第一印象,甚至能决定命运。也正因如此,才有了历史上那么多名垂青史的大书法家。书法,早已超越了书写本身,成为融入文人骨血的艺术与修养。认识到这一点,周廷玉收敛起内心的浮躁,决心真正静下心来,从一横一竖、一撇一捺开始,认真练习。
与文课的“精细琢磨”相比,武课则显得更为直接和“痛苦”。教习武艺的牛先(牛景先)话不多,通常只是手持一根柔韧的细竹条,如同标尺般站在一旁,指着面前那根碗口粗的木桩,言简意赅:“今日,站混元桩。记住三点:腰直,气沉,心静。”
周廷玉乖乖照做,摆开架势。然而,他那小身板里的力气虽因相柳之血的存在远超同龄孩童,耐力与协调性却非一蹴而就。未及半柱香的功夫,便开始觉得腰酸腿麻,身子不由自主地左摇右晃起来。
“稳住!”牛先的竹条“啪”一下,不轻不重地敲在他微微发抖的小腿上,带来一阵清晰的酸麻感,“‘定能生静,静能生慧’,下盘都站不稳,气息都调不匀,还练什么武?” 他的声音如同洪钟,震得周廷玉耳膜嗡嗡作响。
周廷玉龇牙咧嘴,努力调整着姿势,内心疯狂吐槽:“这老牛,比前世自己大学的那个班主任刘老太还狠!简直就是个人形校正仪!” 然而,奇怪的是,当他被逼到极限,抛开杂念,真正努力去体会那“腰直、气沉、心静”的要诀时,竟渐渐感觉到体内那两股纠缠冲突的力量,似乎寻到了一个微妙的平衡点。相柳之血带来的躁动被桩功的“定”字诀在一定程度上抑制,而凤凰清光则如同涓涓细流,随着缓慢深长的呼吸,滋养着酸胀的四肢百骸。这种体验异常奇妙,虽然身体疲惫不堪,精神却有一种难得的清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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