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置稍定,周安前来禀报:世子,今日已有三拨人来探听过宅子的事,都被老奴挡了回去。其中一拨人骑着高头大马,像是军中出来的。
周廷玉眸光微凝:知道了。往后这类事都要留心记下。他顿了顿,明日我要先去翰林院和詹事府报到,你备好车马。
翌日清晨,春雨初歇,阳光破云而出。周廷玉换上翰林院修撰的青色官袍,乘马车前往翰林院。街道两侧店铺陆续开张,早点摊子冒着热气,贩夫走卒的吆喝声此起彼伏。
翰林院位于皇城东南角,朱门高墙,门前两尊石狮威严矗立。周廷玉递上文书,门吏验看后恭敬引他入内。穿过重重门廊,但见院内古柏参天,飞檐斗拱间透着书香墨韵。
掌院学士杨荣正在值房批阅文书,见周廷玉到来,放下笔道:辒之来了。他年过五旬,面容清癯,目光如电,虽只是正五品官职,却因掌翰林院事,地位清贵。
下官周廷玉,拜见杨大人。周廷玉躬身行礼,姿态恭谨却不卑微。
杨荣微微颔首:不必多礼。陛下钦点你为修撰,是对你才学的认可。翰林院掌制诰、史册、文翰之事,讲经论史,顾问应对。辒之初来,便先参与校勘《永乐大典》可好?
全凭大人安排。周廷玉恭声道。
杨荣取过一册书卷:这是大典的医药部,辒之你既通晓西南药材,便从这里着手吧。他顿了顿,语气转深,你既兼詹事府左中允,午后便去那边报到。太子殿下近日正在读《资治通鉴》,于汉武北伐匈奴一事颇有疑问,你若有暇,可多往东宫行走。
周廷玉心下明了这是杨荣的提点,躬身道:谢大人指点。
出了翰林院,已是午时。周廷玉在附近食肆简单用了午膳,便转往詹事府。詹事府毗邻东宫,气象较翰林院更为肃穆,官员们步履匆匆,面色凝重。
少詹事杨士奇在值房接见了他急忙起身道:辒之你总算来了。杨士奇语气平和,太子殿下已知你今日报到,特命我转告:明日辰时,东宫讲读,望你准时与会。
周廷玉躬身应下:下官谨记。
杨士奇打量他片刻,缓缓道:辒之年少有为,陛下将你放在东宫,是对你的信任。太子殿下仁厚好学,你当好生辅佐。他语重心长,如今朝中事务繁杂,你初入仕途,当以谨慎为本。
周廷玉恭敬应道:谢大人教诲,下官定当谨言慎行,尽心辅佐太子殿下。
出了詹事府,日头已西斜。周廷玉没有立即回府,而是转道往夏府拜会。夏元吉虽贵为户部尚书,府邸却十分简朴,只在城南有一处三进院落。
夏府门房见是周廷玉,忙通报进去。不多时,夏元吉亲自出迎:廷玉来了,快请进。
二人分宾主坐定,仆人奉上香茗。夏元吉便道:陛下已准了安平商社之事,雨柔这几日正在筹备。你既回京,正好与她商议具体事宜。
周廷玉道:晚辈正为此事而来。此外,关于婚期……
夏元吉抚须微笑:此事老夫与令尊已有书信往来。既然陛下赐婚,不如就定在腊月初六,是个好日子。也正好你们回家成亲
周廷玉心中一定,躬身道:全凭世伯安排。
这时夏雨柔从屏风后转出,向周廷玉微微一礼:周公子。她今日穿着一身淡绿衣裙,更显清丽脱俗。
夏元吉见状笑道:你们年轻人说话,老夫去处理公务了。说罢离去。
厅内只剩二人,气氛顿时变得微妙起来。周廷玉走近几步,站在夏雨柔身侧,低头看着她铺开的商社图纸。
雨柔你真是心思缜密,他的声音压低了几分,带着笑意,我家雨柔将来持家必定也是一把好手。
夏雨柔耳根微红,却不躲闪,反而抬头迎上他的目光:状元公您过奖了,你还要什么持家,沐春郡主随手拿出来的零花钱都是数十万两,怕是到时候你发愁钱夺得花不出去,心中的微酸之气吐出,她不给周廷玉再继续话题的机会,指着图纸上的布局道,根据陛下批准的条陈,商社总号设在三山街,现已盘下一处铺面。西南的首批货物十日后可抵京,主要是药材、茶叶和漆器。
周廷玉凑得更近了些,几乎能闻到她发间淡淡的茉莉花香:前厅作铺面,后院可作仓库和账房...这布局甚好。他忽然轻笑一声,只是不知,将来我们的宅邸,雨柔可也会这般精心布置?
夏雨柔这次终于忍不住羞赧,轻轻推了他一下:周公子!说正事呢...
周廷玉见她羞恼的模样,眼中笑意更浓,却也不再逗她,正色道:我已物色了几个老成的掌柜和伙计,都是家世清白的。
周廷玉仔细看过章程,赞道:雨柔姑娘筹划周详。如今北边军情似乎又紧,若真起战事,这些物资都是急需的。
夏雨柔点头:正是如此。我已联系了几家大药铺和货栈,他们都表示愿意合作。只是……她略显忧色,近日市面有些传言,说汉王府也在筹措军需,恐怕会与我们有所冲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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