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回事?”周廷玉目光平静地看着那为首的什长。
那什长见周廷玉年轻,虽气度不凡,但终究心存侥幸,梗着脖子道:“回……回这位公子,这些刁民不守秩序,胡乱拥挤,小人等只是维持……”
“维持秩序,便是将老人家推倒在地?”周廷玉打断他,弯腰扶起那位瑟瑟发抖的老人,拍了拍他身上的尘土,对墨璃示意了一下。墨璃立刻从随身的包袱里取出一个新的陶碗,盛了满满一碗热粥,递给老人。
周廷玉这才转过身,目光扫过那几名兵卒,以及周围越聚越多的灾民和兵士。“朝廷设粥厂,是为活民,非为滋事。尔等身为官兵,食朝廷俸禄,当知护民乃第一要务!今日起,凡粥厂秩序,由本官亲选可靠之人维持。尔等——”他指向那几名闹事的兵卒,“即刻起,编入苦役营,前往城外清理道路积雪,疏通河道,以工代赈,无令不得回营!”
处置干净利落,既安抚了灾民,也惩戒了违纪兵卒,更给出了“以工代赈”的新方向。消息迅速传开,无论是灾民还是兵卒,都意识到这位年轻的“周参议”并非易于糊弄之辈,行事既有仁心,亦不乏铁腕。
粮食的难题,随着朱玉宁的高效运作,很快得到了缓解。第一批来自江南的粮食,打着安平商社旧号的旗号,由可靠的船队经运河运抵济南。周廷玉亲自到码头查验,看着那一袋袋饱满的米粮卸下,心中稍安。他严格规定,这批粮食必须全部用于赈济,并派专人监督发放,账目每日清算,严防贪墨。
然而,更棘手的问题,接踵而至。
这日,周廷玉正在审理一桩积压的讼案,乃是益都县两位乡绅,为争夺一片在战乱中变成无主的桑田,闹到了省府。双方各执一词,都拿出了似是而非的地契凭据,在堂下吵得不可开交。
周廷玉并未急于断案,而是仔细翻阅了双方呈上的所谓“证据”,又调阅了益都县黄册旧档。他发现,这两份地契均有涂改痕迹,且与黄册记载多有出入。显然,这是想趁着官府清理无主田产、秩序未复的空子,浑水摸鱼。
“啪!”
周廷玉将两份地契掷于案下,声音不大,却让争吵的两人瞬间噤声。
“战火方熄,百姓流离,百业待兴。尔等身为地方耆老,不思如何协助官府安抚乡里,恢复生产,却在此为些许田产,伪造契书,构讼兴狱,尔等可知罪?”他目光如炬,扫过堂下跪着的两人。
那两人顿时汗如雨下,磕头如捣蒜。
周廷玉沉吟片刻,并未按律严惩,而是道:“念在尔等初犯,且尚未造成恶果。本官给你们一个将功折罪的机会。这片桑田,暂由官府收回,作为公田。你二人,各出银一百两,粮食五十石,充入府库,用于本地赈灾。同时,你二人需负责召集本乡流散佃户,将这片桑田重新整理种植,来年所得,三成归官府,七成分与佃户。若能做得好,此事便算了结。若再敢生事,两罪并罚,决不轻饶!”
两人如蒙大赦,连连叩首,哪里还敢有二话。
此案一结,周廷玉立刻意识到,清理田产、恢复生产,是战后安抚的关键,也是最易滋生腐败、激化矛盾的环节。他连夜召集幕僚,制定颁布了《战后田产清理暂行章程》。章程明确规定:所有无主田产,一律由官府登记造册,暂时收为官田;原主若能归来,经核实后可按价赎回或领回;鼓励流民、无地佃户承佃官田,头三年赋税大幅减免,佃租比例严格限定;严查趁乱侵占田产、伪造契据之行,一经发现,田产没收,人犯重处。
章程颁布,再次展现了周廷玉务实而缜密的风格。他并非一味怀柔,也绝非简单粗暴,而是在“守常”(保护产权、鼓励生产)与“应变”(应对乱局、防止兼并)之间,寻找着那条最有利于恢复元气的道路。
但这般举措,无疑触动了某些人的利益。一些原本指望趁乱低价兼并土地的地方豪强、胥吏,开始暗中串联,散布流言,说周廷玉此举是与民争利,是想将山东良田尽数收归官有,甚至隐隐将他与北宋的“王安石”相比,暗示其“变法乱政”。
这些流言,自然也传到了周廷玉耳中。他只是淡淡一笑,对墨璃道:“由他们说去。非常之时,行非常之法。若拘泥于清誉,畏首畏尾,这山东的烂摊子,何时才能收拾干净?” 他抚摸着胸前的玉佩,那温润的触感让他心神宁定。他深知,自己所作所为,并非为了博取虚名,而是为了脚下这片土地能尽快焕发生机,为了那万千嗷嗷待哺的百姓能活下去。
他并非孤军奋战。青阳济世堂在唐赛儿的打理下,发挥了巨大作用。不仅免费为伤兵、灾民诊治,更利用其深入民间的网络,协助官府甄别真正需要救助的对象,监督粥厂发放,甚至悄悄收集地方豪强不法行为的证据。唐赛儿虽未与周廷玉公开见面,但两人通过隐秘渠道保持着紧密联系,她的玄阴之体在与周廷玉阴阳合脉后,对气机感应更为敏锐,偶尔能察觉到某些地方潜藏的不甘与恶意,并及时示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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