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皮火车的汽笛声又长又尖,刺破了站台上嘈杂的人声。
张国强把他儿子肩上的帆布包又往上提了提,带子勒得他手心发红。
“到了学校,别不舍得吃饭。”
他只说了这一句,嘴唇就抿成了一条线,脸上的沟壑在阴影里显得更深。
旁边的李秀花眼圈通红,不停地往张汉玉手里塞东西。
一个煮熟的鸡蛋。
两个粗粮馒头。
“饿了就吃,别省着,听见没有?”
“妈,我带了。”
张汉玉的声音有些发紧。
“你带了是你的,我给的是我的!”
李秀花把东西硬塞进他上衣的口袋里,撑得鼓鼓囊囊。
人群开始拥挤,推着他往前走。
他回头,只看到父母越来越小的身影,站在原地,像两棵被风吹弯了腰的老树。
车厢里弥漫着一股混杂的气味。
汗味,烟草味,还有劣质茶叶泡在搪瓷缸子里的味道。
他好不容易挤到一个靠窗的硬座,帆布包只能紧紧抱在怀里。
窗外的站台缓缓向后退去。
那两棵老树,最终变成了一个模糊的黑点。
他把脸贴在冰凉的玻璃上,村庄,田埂,老槐树,还有王小花那双含着泪的眼睛,都在脑海里一闪而过。
胸口那个用粗布缝制的荷包,隔着几层衣服,依旧能感觉到它硌人的棱角。
【平】。
他攥紧了拳头。
“小兄弟,去哪啊?”
对面的一个中年男人主动搭话,他穿着一身洗得发白的蓝色工装,脸上带着城市的优越感。
“星城。”
张汉玉回过神,应了一声。
“上学?”
“嗯。”
“嗬,大学生,了不起!”
中年男人拔高了音量,引得旁边几个人都看了过来。
“哪个大学?学的啥专业?”
“星城工学院,电子计算机。”
张汉玉如实回答。
车厢里短暂地安静了一瞬。
“啥玩意儿?”
中年男人掏了掏耳朵。
“电子……计算鸡?”
旁边一个年轻人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那年轻人跟张汉玉年纪相仿,穿着的确良衬衫,手腕上还戴着一块上海牌手表,一看就是城里人。
“同志,是计算机,计算的算,机器的机。”
张汉玉纠正道。
“哦哦,计算机。”
中年男人恍然大悟,随即又一脸迷茫。
“那是干啥的?算账的?比算盘还快?”
“可以这么理解,但它的用处远不止算账。”
“那还能干啥?能当饭吃?”
中年男人不屑地撇了撇嘴。
“我儿子也考上了,华南医学院,学临床的!那才是铁饭碗,走到哪都饿不着!”
他拍了拍旁边那个戴手表的年轻人,一脸骄傲。
年轻人叫赵雷,他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看向张汉玉。
“同学,我不是瞧不起你。只是这个专业……我听都没听过。是不是跟收音机差不多?毕业了分到厂里修收音机?”
他的话语里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审视。
张汉玉没有动怒,只是平静地看着他。
“不一样。”
“怎么不一样?不都是跟电有关的玩意儿?”
赵雷追问。
“收音机是接收信息,而计算机,是处理信息。”
“处理信息?”
赵雷皱起了眉头,这个词超出了他的认知范围。
“有什么用?咱们国家现在缺的是钢铁,是粮食,是医生,是能造出拖拉机的工程师。你那个……什么机,能造出钢铁吗?”
这个问题很尖锐,也很现实。
这也是绝大多数人对未来的看法。
张汉-玉没有直接回答,他反问道。
“一座年产一百万吨的钢铁厂,需要多少铁矿石,多少煤炭,多少电力,多少工人?这些数据怎么以最快的速度,最合理的方式进行调配?”
赵雷愣住了。
“这……这不都是厂长和工程师算的事吗?”
“一个厂可以,十个厂,一百个厂呢?全国的钢铁生产计划呢?靠算盘和人力去算,要算多久?这中间的误差和浪费,又有多少?”
张汉玉的声音不大,但每一个字都清晰地传到周围几个人的耳朵里。
一直闭目养神的一个清瘦老者,此刻也睁开了眼睛,镜片后的双眼透着一丝审视。
赵雷的脸涨红了。
“你这是抬杠!纸上谈兵!”
“这不是抬杠。”
张汉-玉的语气依旧平稳。
“我说的,是效率。计算机的核心,就是用我们无法想象的速度,去处理无比复杂的数据,最终得到一个最优解。它可以用来设计更精密的水坝,可以用来规划全国的铁路网,甚至可以用来预测天气,让农民提前知道什么时候下雨,什么时候收割。”
他描绘的蓝图,对车厢里的人来说,太过遥远,近乎于天方夜谭。
“哼,说得比唱得好听。”
那个清瘦老者突然开口了,声音沙哑,带着一股冷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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