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德发的问题,像一根冰冷的铁钎,扎在张汉玉滚烫的心上。
那个香港老板,敢用这些‘死人身上扒下来的零件’吗?
当张汉玉扛着那个散发着酸腐气味的麻袋,重新踏入金杉软件的办公室时,他得到了答案。
【噼里啪啦】的键盘声,在他出现的瞬间,变得稀疏,然后彻底消失。
所有人都停下了手中的工作。
办公室里那股熟悉的,康师傅方便面混合着雀巢咖啡的味道,被他身上带来的电子坟场的气息,粗暴地冲散了。
是刘工,那个头发花白,戴着深度近视眼镜的老工程师,第一个站了起来。
他推了推眼镜,走到张汉玉面前,看了一眼那个滴着污水的麻袋,眉头拧成了一个疙瘩。
“这是什么?”
张汉玉没有回答,他把麻袋放在地上,解开绳子。
哗啦一声。
几十块沾满了灰尘与锈迹,奇形怪状的绿色电路板,滚了出来。
整个办公室,响起一片倒吸冷气的声音。
“这就是你找回来的‘GAL芯片’?”
刘工的声音里,带着一种毫不掩饰的嘲讽。
“张汉玉同志,我们是在搞尖端科技,不是在收废品。”
“用这些不知道在垃圾堆里埋了多少年的洋垃圾来做汉卡?出了问题,烧了客户的电脑,谁来负责?”
他提高了音量,每一句话都像是在质问。
“你负得起这个责吗?这是拿我们整个公司的前途在开玩笑!”
“刘工说得对。”
另一个硬件组的工程师也附和道。
“这些东西连批号都没有,天知道性能怎么样,稳定不稳定。”
“简直是胡闹!”
之前因为“位平面”构想而对张汉-玉产生的那丝敬佩,在这一堆肮脏的垃圾面前,荡然无存。
质疑,像瘟疫一样在空气中蔓延。
就连阿强,那个曾经对张汉-玉露出狂热崇拜表情的少年班天才,此刻也皱着眉,没有说话。
现实,终究是现实。
一堆来路不明的废品,如何能承载一个宏大的技术构想。
张汉玉蹲下身,从那堆电路板里,捡起了一块。
他用袖子,仔细地擦去上面的一颗方形芯片的污垢,露出底下那几个模糊的字母。
LATTICE。
GAL。
他没有争辩,只是站起身,看着从办公室里走出来的陈景明。
陈景明看着地上的那堆废料,又看了看满身尘土,狼狈不堪的张汉-玉。
他沉默了几秒钟。
然后,他做了一个让所有人都没想到的动作。
他走到自己的办公桌前,把他那台价值不菲的苹果电脑,连同键盘鼠标,一起抱了起来,重重地放在了硬件组旁边的一张空桌上。
接着,他走回自己的办公室,把里面所有的文件、茶杯、烟灰缸,一股脑地全部清了出来。
他指着那间空出来的,全公司最好最大的办公室,对张汉-玉说道。
“从现在开始,这里是你的实验室。”
他又转过身,对着鸦雀无声的众人,一字一句地开口。
“我不管这些东西是垃圾还是宝贝。”
“出了问题,我陈景明一个人负责!”
“从现在起,这个项目,所有硬件软件的开发,全部都听张汉-玉的!”
整个办公室,落针可闻。
陈景明把自己的办公室,自己的电脑,甚至自己的声誉,全都压了上去。
赌注,是这个叫张汉玉的年轻人。
有了老板的强力支撑,质疑的声音消失了。
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无声的抵制。
没有人愿意走进那间变成了“垃圾处理站”的办公室。
刘工带着硬件组的人,默默地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继续研究他那套传统的,用分立元件搭建的逻辑电路。
软件组的人,也只是远远地看着,没有人上前。
张汉玉,再次成了一个人。
他把那堆电路板搬进了陈景明的办公室,关上了门。
他没有立刻开始画电路图。
他找来了一台示波器,一台稳压电源,还有一堆乱七八糟的电线和零件。
他要用最笨,也是最可靠的办法。
搭一个简易的芯片测试台。
他要一颗一颗地,筛选出这些从“死人”身上扒下来的零件,看看它们到底还剩下几口气。
夜,深了。
办公室的人,陆续走光了。
整层楼,只剩下那间曾经属于老板的办公室,还亮着灯。
灯光下,张汉玉俯身在焊台前。
昏黄的灯光勾勒出他专注的侧脸。
他左手用镊子夹住一颗黑色的芯片,右手握着一把尖头的电烙铁。
烙铁头,精准地点在芯片的管脚和焊盘之间。
“滋……”
老旧的焊锡融化,一股刺鼻的松香味道弥漫开来。
他的动作很稳,很慢。
一颗小小的芯片,有几十个管脚,每一个都要小心翼翼,不能有丝毫损伤。
汗水,从他的额头渗出,顺着脸颊滑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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