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过那弥漫着浓重血腥与焦糊毒气、如同地狱咽喉般的“一线天”,眼前豁然开朗,却又瞬间被更加浓重的不祥与死寂所吞噬。
这里本该是药王谷外围的第一重屏障——一片依托天然地势、精心培育的“迷踪雾林”。终年弥漫着稀薄、无害却足以迷惑方向感的药雾,配合奇门遁甲布置,是抵御外敌的天然迷宫。然而此刻,呈现在凌霄四人眼前的景象,却足以让任何熟悉此地的人心胆俱裂!
迷踪雾林,彻底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片触目惊心的焦土!
参天古木被拦腰斩断,断口焦黑,仿佛被无形的巨力硬生生撕裂。繁茂的奇花异草化作遍地枯槁,如同被地狱之火舔舐过,只留下扭曲狰狞的残骸。空气中弥漫的再也不是清新药香,而是浓烈到令人窒息的、混合着血腥、腐肉、以及数种刺鼻剧毒焚烧后残留的恶臭!
更令人毛骨悚然的是,那些被烧焦的树干上,竟用暗红色的、尚未完全凝固的液体,涂抹着一个个扭曲诡异的符号——那正是幽冥教独有的、象征着死亡与献祭的“噬魂印”!在昏暗的光线下,如同恶魔睁开的眼睛,冷冷地注视着闯入者。
“呕……”浓烈的气味和眼前地狱般的景象,让被李红袖护在怀里的小天终于忍不住干呕起来,小脸煞白,身体微微发抖。
“别看!”李红袖立刻用手捂住小天的眼睛,将她的小脸按在自己肩头,声音低沉而压抑着巨大的怒火。她自己的胃里也是一阵翻江倒海,眼前的景象比她经历过的任何一场江湖厮杀都要惨烈百倍!这不仅仅是杀戮,更是亵渎!是对药王谷这片医者圣地的极致践踏!
寒星的身体绷紧如拉满的弓弦,握剑的手指因过度用力而骨节发白,牙关紧咬,发出咯咯的轻响。他认得那些被摧毁的草木,其中不少是药王谷几代人心血培育的珍稀药苗!这些畜生!
凌霄静静地站在焦土的边缘。
没有干呕,没有惊呼。
她只是站在那里,像一尊瞬间被抽空了所有生气的玉雕。那双在“一线天”中因愤怒而血红的眼睛,此刻却呈现出一种近乎死寂的平静。然而,在这平静的表象下,李红袖能清晰地感受到一股冰寒彻骨、足以冻结灵魂的恐怖风暴正在酝酿!
她的目光缓缓扫过那些焦黑的树干,扫过那些扭曲的噬魂印,扫过地上散落的、属于药王谷弟子的、被烧得面目全非的残破兵刃和布片……最终,定格在几处特别显眼的焦黑痕迹上——那里残留着大片大片粘稠的、如同油脂燃烧后的污渍,形状隐约可辨……是人形!
那是活生生的人,被当成火把点燃后留下的痕迹!如同“一线天”入口处那令人作呕的“人烛”!
“罗……刹……”凌霄的嘴唇无声地翕动了一下,吐出两个冰渣般的字眼。眼前这惨绝人寰的景象,与“一线天”内发现的“蚀骨蝎尾针”特征完美吻合!只有那个以虐杀和毒术闻名的幽冥教副教主“毒阎罗”,才会如此丧心病狂!
滔天的怒火在她胸腔里无声地咆哮、冲撞,几乎要撕裂她的理智!每一寸焦土,每一道噬魂印,每一处人形焦痕,都像是一把烧红的尖刀,狠狠剜在她的心上!养育她的家园,教导她的师长,情同手足的同门……正在遭受着最残酷的屠戮和亵渎!
她猛地闭上眼睛,深深地、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那混合着死亡与剧毒的污浊空气,如同滚烫的岩浆灌入肺腑,带来灼烧般的痛楚。
然而,当她再次睁开眼时,那双眸子里的风暴奇迹般地平息了。不,不是平息,而是被一种更加深沉、更加纯粹的、仿佛万载玄冰般的极致冷静所取代!
所有的愤怒、悲痛、恐慌,都被强行压缩、冻结,沉淀为最坚硬、最锋利的杀意内核。
此刻的她,不再是那个会吐槽、会跳脱的凌霄,而是药王谷的少宫主!一个肩负着守护家园、拯救同门、手刃仇寇责任的医者与战士!
“跟我走。”凌霄的声音平静无波,甚至比平时更加清晰、冷静,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斩金截铁的寒意,“避开开阔地,贴着焦土边缘的阴影走。注意脚下残留的毒液和未燃尽的毒火。”
她率先迈步,身影如同融入阴影的幽灵,脚步轻捷无声,霜华剑倒提在身侧,剑尖微微下垂,随时可以爆发出致命的寒光。每一步踏出,都精准地避开了地上那些闪烁着诡异幽蓝或暗绿光泽的毒液残留和零星跳跃的、散发着恶臭的惨绿色毒火。
李红袖抱着小天,紧随其后。她看着凌霄那骤然变得冰冷沉凝、仿佛换了个人般的背影,心头剧震。这不是她熟悉的凌霄,却又无比清晰地感觉到,这才是真正的凌霄——在至亲至爱遭受威胁时,被彻底激发出所有潜能和决绝本质的凌霄!这份在灭顶之灾前瞬间铸就的、冰封万里的冷静,比任何咆哮怒吼都更具力量,也更让人心疼。
寒星断后,目光如鹰隼般扫视着后方和侧翼,手中长剑随时准备出鞘饮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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