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验成功了。
王决定接受记忆续接。
新旧人类无法融合的坚冰，即将破开一条裂缝。
但，王的下一个决定，却如同一盆冰水，将李四特心中刚刚燃起的希望之火瞬间浇熄了大半。
她拒绝了使用李四特提供的，那份属于她自己的原始记忆备份。
她的理由冰冷而务实：
“情绪，是驱动进化的能量。记忆，只是承载情绪的容器。”
她看着那封装有“陆嫣然”过去的存储单元，眼神没有丝毫波动。
“我需要的是容器里装载的‘能量’，至于这个容器原本属于谁，并不重要。魏淑芬的记忆模板能够激发出强烈的情绪波动，并成功引导出异能，证明它是有效的。既然如此，为何要更换一个未经验证的内容？”
李四特心中大急，几乎要脱口而出：
因为那是你！那是属于你陆嫣然的人生！那是我们之间一切的起点和羁绊！
但他强行忍住了。
他了解此刻的“王”，她是一个追求效率与进化的绝对理性存在。
用情感去说服她，无异于对牛弹琴，甚至可能引起她的反感和怀疑。
“可是……不同的记忆模板，产生的情绪质量和持续性可能不同……并且……并且王的觉醒方向似乎更契合冰雪属性……”
李四特试图从“能量学”和觉醒属性的角度迂回劝说。
“风险可控。”
王打断了他，语气不容置疑。
“魏淑芬模板已证实有效。至于你提供的这个……”她瞥了一眼那份原始备份，“可以在后续作为补充‘能源’进行尝试。”
李四特的心沉了下去。
他知道，再多说也无益了。
一旦王决定接续魏淑芬的记忆，那个曾经聪慧、坚韧、带着一丝羞涩和执拗的陆嫣然，或许就真的再也回不来了。
取而代之的，将是一个拥有着家庭主妇悲惨过去和火焰异能的……全新个体。
这比彻底的遗忘，更让他感到一种亵渎和绝望。
更让李四特无力的是，王展现出了极致的谨慎。
她明确表示，在记忆续接的关键过程中，意识层面可能会产生剧烈冲突，导致短暂的昏迷或意识涣散。她绝不允许任何潜在的风险存在于身边。
“你们，全部退出核心区。在实验完成前，不得靠近。”
王下达了命令，声音冰冷。
她还安排了数十名实力最强的统御级近卫，层层守卫在即将进行记忆覆盖的静室之外，甚至内部也有多名心腹侍卫贴身守护。
李四特、巴尔克、张大帅以及南岛的科研人员，全部被“请”到了远离核心区的休息室，如同被软禁。
李四特坐在休息室内，感觉每一分每一秒都如同在油锅中煎熬。
他脑海中不受控制地想象着静室内可能发生的情景——那个属于“张淑芬”充满痛苦与怨恨的记忆，如同污浊的洪水，一点点淹没掉陆嫣然可能残存的最后一点意识微光……
他坐立不安，心如乱麻。几次想不顾一切冲出去，都被巴尔克和张大帅强行按住。他们能感受到主人灵魂链接中传来的剧烈痛苦和焦虑，但也清楚，此刻轻举妄动，只会让一切希望彻底破灭。
时间，在死寂般的等待中，缓慢地流淌了几个小时。
这几个小时，对李四特而言无比漫长。
终于，休息室的门开了。
一道清冷的身影出现在门口。
是王。
她依旧是那身素雅的蓝裙，容颜未变，气息依旧浩瀚如海。
但她的脸上，却仿佛凝结着万载不化的寒冰，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冰冷，眼神深邃得不见底，看不出任何情绪。
李四特的心，在看到这张脸的瞬间，如同坠入了无底深渊，变得一片冰凉。
失败了……
还是……她根本就是那个“王”，只是变得更加强大更加冷漠了？
他张了张嘴，喉咙干涩，却发不出任何声音。所有的期待所有的挣扎，在这一刻似乎都失去了意义。
然而，就在李四特万念俱灰之际，王那冰封般的嘴唇，却轻轻开启，吐出了一段他无比熟悉，甚至刻骨铭心的话语。
她的声音依旧清冷，但那语调，却带着一种久违的复杂意味：
“残酷的现实告诉我们，即使面对无尽黑暗，也要记得露出灿烂笑容。”
！！！
李四特猛地抬头，眼睛瞬间睁大，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这句话……这句话是他在国防大学遭遇各方联合算计，在他最艰难的时候，她用来安慰和鼓励他的话！是只属于他们两人之间，充满温情的记忆碎片！
一股巨大的狂喜，如同火山般在他胸腔爆发！
他几乎是颤抖着，下意识地接出了下一句，那句他在监禁室里，对她做出的最深情回应：
“不，即使暗夜降临，即使世界毁灭。你，也是照亮我归途的不灭星火。”
当他说出这句话时，王脸上那万年寒冰般的表情，如同春阳融雪般，悄然消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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