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名巡逻弟子的突然畸变与随之引发的连锁共鸣,如同一块巨石投入看似平静的湖面,彻底打破了联盟总部勉强维持的脆弱平衡。
恐慌,再也无法被完全压制。
尽管高层极力安抚,宣称那只是个例,是之前战斗残留魔气的偶然反噬,并已得到控制。但猜疑的种子一旦种下,便会在黑暗中疯狂滋生。弟子们看向彼此的眼神中,多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审视与戒备。往日里亲密无间的同门,此刻却仿佛隔了一层无形的薄冰,谁也不敢保证对方体内是否潜伏着那致命的印记。
更令人担忧的是,随后几天,又陆续发生了数起轻微的印记共鸣事件。虽然并未导致新的完全畸变,但那种此起彼伏、仿佛随时可能引爆的压抑感,让所有人的神经都紧绷到了极点。
“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深夜,联盟核心密室内,仅存的几位知晓全部真相的高层——玉衡长老、许涛、柳婉蓉(苏星眠依旧昏迷未醒),以及另外两位德高望重、确定未被感染的长老,进行着一次决定未来的秘密会议。许涛的脸色依旧苍白,但眼神却异常坚定。
“恐慌本身就在滋养印记,留在总部,我们如同坐在火山口上。”许涛的声音低沉而沙哑,他指了指自己的眉心,又环视众人,“而且,我们这些人,包括我在内,本身就是最大的不稳定因素。谁也无法保证,下一个突然畸变的会是谁。一旦失控,后果不堪设想。”
玉衡长老长叹一声,仿佛瞬间苍老了十岁,他何尝不明白这个道理?只是要让传承万载的修真联盟核心力量就此分散、流亡,这决定太过沉重。
“可是,离开总部,我们又能去哪里?地球虽大,但若我们这些‘感染者’四处流窜,岂不是将危机扩散到整个世界?”一位长老忧心忡忡地道。
“不,我们不是要在地球上流窜。”许涛摇了摇头,目光投向了密室墙壁上悬挂的星图,那是他从月球核心带回、后来又经过苏星眠以星钥补充完善的古老星图,“我们要离开地球,前往星空。”
“星空?”众人皆是一惊。
“没错。”柳婉蓉接口道,她指尖萦绕着一缕月华,点在星图某个偏僻的、标记着一个类似树形符号的星域,“根据净化核心中解锁的部分‘星灵眷族’信息,以及星图的指引,这片被称为‘遗落之森’的星域,可能存在着一处上古文明的避难所,或者至少,有能够隔绝、研究这种虚空印记的环境。那里,可能是我们唯一的希望。”
她顿了顿,继续道:“而且,远离地球,也能避免我们体内的印记对母星造成不可预知的影响。这是我们的责任。”
密室中陷入沉默。离开赖以生存的故土,前往未知的星海,前途茫茫,吉凶未卜。这需要莫大的勇气。
“联盟……不能群龙无首。”玉衡长老最终艰难地开口,他看着许涛和柳婉蓉,“清虚师兄临去前,将联盟托付于你。许涛,婉蓉,你们……带着必须离开的人走吧。我,和几位老家伙留下来。”
“师叔!”许涛急道。
玉衡长老抬手阻止了他,脸上露出决然之色:“总部需要人坐镇,稳定大局,继续研究净化之法。更重要的是,需要有人……监控地球内部可能出现的新的混沌迹象。我们不能所有人都走。这把老骨头,就留在这里,为你们守住最后的根基,也为人间,守住这道防线!”
他的话语中带着一种视死如归的悲壮。留下,意味着要独自面对总部内可能随时爆发的危机,以及那无处不在的猜疑与压力。
许涛和柳婉蓉看着这位须发皆白的长者,心中充满了敬意与酸楚。他们知道,这是目前最好的,也是唯一的选择。
“既然如此,”许涛深吸一口气,不再犹豫,“事不宜迟,我们必须尽快行动。名单上的所有人,分批秘密撤离。”
名单,是这几日暗中拟定的。主要包括:所有确认被虚空印记感染的三百余名弟子(包括许涛自己);柳婉蓉和昏迷的苏星眠(她们是重要的高端战力和希望);以及少数几位自愿跟随、负责航行与护卫的、确定未被感染的精英弟子和技术人员。总共约四百人。
这是一次悲壮的、充满不确定性的流亡。
准备工作在极度保密的情况下紧锣密鼓地进行。玉衡长老动用最后的权限,秘密调集了联盟库存中性能最好、也是唯一具备远距离星际航行能力的星槎——“希望号”。这是一艘比“破晓号”更大、更先进的战舰,原本是联盟为应对极端情况准备的最后火种。
物资被悄悄运送上船,主要是灵石、丹药、以及从藏经阁复制的典籍副本。每个人都知道,这一去,或许就是永别。
离别之夜,悄无声息。
没有盛大的送别,没有挥泪的场面。在玉衡长老和几位心腹的掩护下,四百名流亡者,趁着夜色,如同融入阴影的溪流,悄无声息地登上了停泊在隐秘港口的“希望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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