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云水居的日子，顾衍的精神状态好了许多。
虽然深夜的噩梦有时会让他从惊惧中猛然坐起，但林溪会在第一时间抱住他，轻柔的安抚他，将他从冰冷的回忆里拉回来。
白天，他脸上的笑容也渐渐多了起来。
他会陪着林溪去屋后的竹林里挖刚冒头的嫩笋，会脱下鞋袜，赤脚踩在清凉的溪水里，学着去翻石头摸鱼。
阳光洒在他的侧脸上，那份卸下所有防备与身份的松弛，美好得让林溪忍不住一次次按下手机的快门。
这才是他本该有的样子。
不是那个杀伐果决、高高在上的顾三爷，而是一个会因摸到一条滑溜的小鱼而露出孩子气笑容，有血有肉的男人。
这天下午，两人坐在庭院里，喝着老板娘刚泡好的野菊花茶，享受着山谷里宁静的风。顾衍的私人电话响了起来。
看到来电显示是周扬，顾衍示意林溪稍安，走到一旁接起了电话。
“三爷。”周扬声音带着凝重，“海牙那边传来消息，伊莎贝拉和菲利克斯的审判，提前了。就在后天。”
“为什么提前？”顾衍的声音沉了下去，山间的闲适从他身上褪去。
“德拉科家族现任的掌门人，伊莎贝拉的叔叔卡洛斯·德拉科动用了关系。”周扬解释道，“他想尽快了结此事，对外宣称是清理门户，最大程度降低对家族声誉的负面影响。史密斯先生认为，这背后不简单。”
顾衍冷笑一声，挂了电话。
他走回林溪身边。
“我们得回去了。”
林溪看着他，心中了然，轻轻点了点头：“好。”
短暂的宁静被打破，风暴终究还是来了。
当晚，两人便乘坐专机飞往海牙。
临走前，淼淼紧紧拉着林溪的衣角，仰着小脸，清澈的眼睛里满是依赖：“妈妈，早点回来，打跑坏蛋。”
林溪的心瞬间软得一塌糊涂，她蹲下身，用力抱了抱女儿：“放心，妈妈和爸爸很快就回来。”
十几个小时的飞行后，飞机降落在海牙机场。
前来接机的是史密斯先生，这位精神矍铄的国际刑警老搭档，此刻脸上却带着前所未有的严肃。
“顾先生，顾太太。”他没有客套的寒暄，直接切入主题，“法庭那边已经安排妥当。但是，发生了一件意想不到的事。”
他停顿了一下，似乎在斟酌用词。
“伊莎贝拉，在昨天夜里，死在了她的单人囚室里。”
这个消息如同一道惊雷，让林溪脑中嗡的一声。
那个偏执疯狂，将他们搅得天翻地覆的女人，就这么死了？
顾衍的脸色瞬间变得极其难看，但很快恢复了惯常的冷静。“怎么死的？”
“官方结论是自杀。”史密斯从公文包里取出一个证物袋，里面是一支被磨得异常尖锐的塑料牙刷柄，上面还残留着暗红色的血迹。“她用这个，割断了自己的颈动脉。手法精准，没有丝毫犹豫。等狱警发现时，人已经彻底没救了。”
史密斯又递过来一张照片。“这是她在墙上留下的东西。”
照片上，囚室灰白的墙壁上，是用血写下的几个歪歪扭扭的英文单词，透着一股怨毒与疯狂。
（游戏，还没结束。）
这不像是绝望者的遗言，更像是一份来自地狱的战书。
“这不是自杀。”顾衍看着那行血字，声音冰冷，“是灭口。卡洛斯·德拉科的手段，比他的哥哥，要狠得多。”
史密斯沉重地点头：“我们也是这么怀疑的。伊莎贝拉知道太多德拉科家族的黑料，她活着上庭，对卡洛斯来说是个巨大的威胁。她一死，很多线索就都断了。这场审判，也成了卡洛斯向外界展示他‘铁腕治家’的一场秀。”
游戏，确实还没结束。
一个伊莎贝拉倒下了，一个更阴沉、更狡猾的敌人，已经浮出水面。
第二天的审判，如期进行。
由于主犯伊莎贝拉的死亡，法庭的焦点集中在了菲利克斯身上。顾衍穿着一身剪裁得体的黑色西装，面容冷峻地走上证人席。
整个法庭鸦雀无声。
他叙述了海岛上发生的一切。从接到伊莎贝拉的威胁，到菲利克斯用安娜的性命相逼，再到安娜在他怀里逝去。
林溪坐在旁听席，看到他放在膝盖上的手，指节因为用力而绷紧，手背上青筋凸起。当他说到“安娜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对我说，要幸福”时，他的声音出现了一丝无法抑制的微颤。
林溪的心跟着狠狠揪紧。这对他而言，无异于一场公开的凌迟。
被告席上的菲利克斯，穿着囚服，剃光了头发，脸上再无往日的病态与疯狂，只剩下一片死灰。
他全程低着头，放弃了所有辩护。
最终，法庭当庭宣判。
菲利克斯·霍普，因犯有多项恐怖活动罪、故意杀人罪、绑架罪，被判处终身监禁，不得假释。
庭审结束，煤体蜂拥而上。
顾衍护着林溪，在保镖的开道下，离开了法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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