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衍对着电话那头，声音听不出情绪。
“继续。”
“是！夫人说得没错！我们截获的情报显示，‘创始会’用一种活性生物因子进行基因改造。”
周扬顿了顿，似乎在斟酌用词，试图描述那超出人类理解范畴的恐怖造物。
“那东西……像一种活的、半透明的菌丝，植入后会包裹住宿主的所有神经和血管，强行榨干人体潜能。”
“但它有致命缺陷。”
“被改造者必须定期注射特制稳定剂。一旦中断，就会失控，从内部开始吞噬，把人的血肉骨骼，活生生融解成……一滩蠕动的脓水。”
周扬的声音带着生理性的恶寒。
“顾野现在这种剧烈的排异反应，就是身体被活活吞噬的前兆！”
行走的定时炸弹。
林溪冷静地补完了这个定义。
顾野根本不是什么归来的王者，他只是一件用完就可以随时销毁，甚至会自我销毁的武器。
这才是“创世者”的歹毒。
他不仅掌控棋子的生死，更享受棋子在恐惧中挣扎求生的姿态。
顾衍的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那是猎人看见猎物踩进陷阱，挣扎流血时，才会有的森然笑意。
“摸清他注射稳定剂的周期。”
顾衍的眼底，杀意毕现。
“在他下一次续命之前，我要让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是！”
电话挂断。
卧室里方才的旖旎温存消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暴雨将至前的死寂。
顾衍将林溪拥入怀中，下巴抵着她的发顶，声音低沉。
“别怕，他没有机会再蹦跶了。”
林溪在他怀里点了点头。
顾野的末日，已经由这个男人亲手写下。
可就在这份暂得的安宁中，林溪的手机响了。
尖锐的铃声划破了满室静谧。
是苏青。
林溪按下接听，还没来得及开口，电话那头就传来苏青带着哭腔的、几乎不成句的惊惶求救。
“溪溪！你快来！事务所……我们的事务所……”
“被人砸了！”
林溪的心，骤然坠入冰窖。
半小时后。
当林溪和顾衍赶到心理咨询事务所时，眼前的一幕，让她浑身的血液都仿佛瞬间凝固。
还没进门，一股刺鼻的油漆味和玻璃粉尘混合的恶臭就扑面而来。
整个事务所，已经不能称之为事务所。
这里是一片废墟。
玻璃门被砸得粉碎，碎渣遍地。
咨询室里，孩子们最喜欢的沙盘被整个掀翻在地，五颜六色的沙子混着碎玻璃，像一幅被恶意涂抹的画，狼藉不堪。
那些柔软温暖的抱枕被利器划开，棉絮像哭泣的眼泪，到处飞扬。
最让林溪心痛的，是那个顶天立地的书架。
它被人从中间踹断，摆满的专业书籍被撕烂、踩踏，珍贵的绝版书上沾满了肮脏的泥水印。
那是知识的殿堂，是治愈的武器。
此刻，却被践踏得一文不值。
墙上，用刺目的红色油漆，喷上了两个扭曲而巨大的字。
“贱人！”
那两个字，像两道血淋淋的伤口，烙在墙上，也烙在林溪的眼里。
几个年轻的咨询师吓得脸色惨白，手足无措地站在一旁。
苏青蹲在角落里，抱着头，肩膀不住地颤抖，压抑的哭声让人心碎。
“青青！”
林溪冲过去，紧紧抱住她。
“怎么回事？！是谁干的？！”
“我不知道……”
苏青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抬起满是泪痕的脸。
“下午，突然冲进来一群流氓……他们什么话都不说，见东西就砸……”
她哽咽着，抓着林溪的手臂，指甲都掐进了肉里。
“他们……他们还笑着说，这是给顾夫人你的一个小小的教训……”
“如果，你再不识好歹，下一次……”
“就不是砸东西这么简单了……”
“溪溪，他们是冲你来的！”
林溪的身体，猛地一僵。
是顾野。
一定是他。
那个疯子。
那个彻头彻尾的输家。
他在正面战场上赢不了顾衍，竟然用这种最下三滥的手段，来报复她身边无辜的人！
一股前所未有的怒火，从林溪的心底深处，疯狂地升腾起来，烧尽了她所有的温情与耐心。
她一直以为，无论这些魔鬼如何争斗，都该有底线。
祸不及家人，不及无辜。
但现在，顾野用他最卑劣无耻的行为，彻底踩碎了这条底线。
也彻底激怒了林溪。
她的目光，落在了苏青的手边。
那里，是被人从墙上扯下、又用脚狠狠踩过的星空挂画。
那幅画，是她治愈的一个重度抑郁症少年，花了整整三个月时间，用捡来的碎玻璃瓶和夜光粉，一点一点拼凑出的浩瀚星河。
少年说，林医生是他的光，他也要为后来者，留下一片“深渊之中，亦有星光”的希望。
此刻，那片承载着救赎与希望的“星光”，已经碎成了齑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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