陨星涧深处,时间与空间仿佛一同陷入了永恒的泥沼。死寂,是这里唯一的主旋律,浓稠得如同万年不化的寒冰,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陈凡盘膝坐在一块通体焦黑、仿佛被星辰烈焰灼烧过的巨大岩石后方阴影里,周身有微不可察的虚空涟漪缓缓荡漾,如同水波般抚平着周围狂暴的能量乱流。
他正全力运转《虚空帝经》,小心翼翼地引导着体内那一丝精纯无比的虚空仙髓精华,如同最灵巧的工匠,一点点修复着与四大天仙搏杀后留下的、几乎触及道基的严重创伤。经脉中传来针扎般的刺痛,神魂深处依旧残留着强行施展“虚空塌陷”秘术带来的撕裂感,但他咬紧牙关,心神沉凝,不敢有丝毫懈怠。
这陨星涧内的环境,恶劣到了极点。能量并非单一的狂暴,而是混杂了破碎星辰的辐射残能、撕裂空间后溢出的虚空乱流、以及某种更诡异、更本源的力量。它们时而如同九天罡风,无声无息地撕裂一切;时而又似九幽寒潮,瞬间冻结灵魂;更可怕的是,其中夹杂着破碎的法则碎片,让这片区域的“时间”变得极不可控,流速紊乱不堪。前一瞬,可能感觉度日如年,下一刻,又仿佛弹指间外界已过数个时辰。这种时间错乱感,足以让任何心智不坚的修士神魂错乱,迷失在时空的夹缝中,最终道消身殒。
然而,陈凡却在这绝境中,感受到了一丝异样。识海深处,那方得自仙髓池底的“虚空”石碑,正与小塔并肩悬浮,洒下柔和而深邃的清辉。这清辉不仅稳固着他的神魂,抵御着外界混乱能量的侵蚀,更隐隐散发出一种奇特的韵律,竟能与涧内那破碎紊乱的时间法则产生某种微妙的共鸣和……调和?
在他全力疗伤、心神与虚空碑道韵深度交融时,他敏锐地捕捉到,周围那狂暴能量流中,夹杂着一些极其细微、却本质极高的奇异法则丝线——它们并非空间法则,而是……时间的轨迹!虽然破碎、混乱,如同打碎的镜片,但虚空碑的清辉拂过,竟能让这些碎片短暂地呈现出某种规律性的波动!
“这鬼地方……连时间法则都是支离破碎的?”陈凡心中掀起惊涛骇浪,随即涌起一股难以抑制的炽热与激动!时间,那可是与空间并列的、凌驾于万法之上的至高法则之一!寻常修士终其一生,连触摸其门槛的资格都没有!此地虽为绝境,危机四伏,但对于身怀虚空碑、初步涉足空间本源的他而言,这里破碎的时间法则环境,无疑是一座蕴含无上机遇的险地宝库!若能在此有所感悟,哪怕只是皮毛,也足以受用终身!
伤势初步稳定,不再有立刻崩溃的危险后,一个大胆的念头在陈凡心中滋生。不能枯坐于此!赵乾等人虽忌惮涧口危险不敢深入,但谁也不能保证他们没有其他手段。必须主动探索,寻找更安全的藏身之处,或许……还能找到其他机缘!
下定决心,他长身而起,将自身气息收敛到极致,如同暗夜中的影子。凭借虚空碑对空间波动的超凡感知,以及新领悟的虚空遁术,他开始如履薄冰般,向着陨星涧更深处、能量更加混乱、法则更加破碎的核心区域潜行。
每一步都充满未知的凶险。视线所及,尽是末日光景:巨大如山的星辰碎片斜插在大地,表面残留着恐怖的撞击坑和熔岩痕迹,散发着令人心悸的残余辐射;天空并非实体,而是布满了密密麻麻、长短不一、如同黑色闪电般狰狞的空间裂缝,透过裂缝,能窥见其后狂暴肆虐、足以湮灭一切的虚空乱流;更有时而出现的、肉眼难以察觉的“时间裂隙”,无声无息地划过,所过之处,岩石瞬间风化万年,又或者诡异地回溯到未受冲击前的状态……
陈凡精神高度集中,神识如同最精细的蛛网,最大范围地铺开,捕捉着每一丝空间和时间的异常波动。数次,他与死亡擦肩而过:一道无声无息的时间裂隙几乎贴着他的鼻尖掠过,他清晰地感觉到自己数十年寿元仿佛被无形之手瞬间抽走,发梢竟出现了几缕刺眼的灰白!又一块看似静止的星辰碎片,内部结构因时间流速突变而骤然加速衰败,猛地爆炸开来,毁灭性的能量冲击波将他狠狠掀飞,护体仙光剧烈闪烁,险些破碎!
全赖新悟的虚空神通——《虚空涟漪步》与《空间折叠盾》,才在千钧一发之际,或是扭曲自身所在空间险险避开,或是将部分攻击能量引导至其他维度,堪堪保住了性命。但每一次险死还生,都让他对虚空之道的运用更加纯熟,对这片绝地的敬畏也更深一分。
不知在光怪陆离、时空错乱的险境中穿梭了多久,当陈凡绕过一片被彻底晶化的、散发着诡异时间波动的石林后,眼前的景象骤然一变!
前方出现了一处相对“平静”的区域。仿佛有一股无形的力量,将外界的狂暴混乱强行隔绝开来,形成了一个直径约百丈的奇异“港湾”。这里的空间裂缝稀少,时间流速也趋于稳定。而在港湾的最中央,一池不过丈许方圆的银色泉水,平静无波,静静地躺在那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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