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月关于“能量扰动”原理的解释，像是一本晦涩难懂但至关重要的说明书，强行塞进了凌一凡的脑子里。他还在努力消化“源海”、“回流”、“利息”这些概念，试图理解自己那坑爹能力的运行机制，以及自己之前到底在死亡边缘反复横跳了多少回。
然而，冷月似乎并不打算给他太多慢慢学习、理论联系实际的时间。在她看来，凌一凡这个“菜鸟”已经浪费了太多时间在无意义的“小把戏”上，现在必须立刻进入实践——或者说，生存——阶段。
“理论部分，你以后可以慢慢理解，如果你还有‘以后’的话。”冷月的语气依旧听不出任何情绪，但话里的内容却让凌一凡刚放松一点的神经再次绷紧，“现在，有更紧迫的事情需要处理。这也将是你作为‘践行者’，第一次直面这个世界的暗流。”
凌一凡心里咯噔一下，有种不好的预感。“……什么事？”
冷月没有直接回答，而是从她的风衣内侧口袋里取出一个轻薄如纸的平板设备。屏幕亮起，显示出一幅海都市的电子地图。地图上，散布着几个微弱的、不断闪烁的光点，大部分呈淡蓝色或绿色。但在城市的某个区域，有一个异常显眼的、不断脉冲式亮起的红色区域，像一块不祥的疮疤。
“这是近期城市能量扰动的监控图谱。”冷月将屏幕转向凌一凡，手指点在那个红色区域上，“蓝色绿色代表正常的、低级别的背景波动或‘践行者’的无意识逸散——比如你之前那些。”她瞥了凌一凡一眼，后者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
“而这个，”她的指尖重重点在红色区域上，屏幕甚至泛起了涟漪，“高频率、高强度、模式稳定且极具侵略性的能量签名。这不是菜鸟的胡闹，也不是自然现象。”
凌一凡看着那块不断“呼吸”着的红色区域，即使不懂技术，也能感受到其中蕴含的异常和危险。“这……这是什么？”
“初步判断，是一个刚刚完成转化不久，或者因为某种原因能力开始极不稳定的‘迷失者’。”冷月的声音低沉下来，“他，或者她，似乎正在无意识地、贪婪地汲取着周围环境的生命能量，用以维持自身的存在，或者满足某种扭曲的欲望。”
凌一凡感到一股寒意。“汲取生命能量？怎么汲取？”
“方式有很多种，取决于其能力的特性。”冷月操作了一下平板，调出另一个界面，上面滚动着一些看似普通的社会新闻和警情摘要，“而这个目标，选择的方式相对隐蔽，但后果已经开始显现。”
凌一凡定睛看去，那些新闻的标题让他脊背发凉：
【XX区多名居民反映长期莫名失眠，精神萎靡，就医检查无果】 【专家提醒：警惕“集体性心因性睡眠障碍”，或与近期天气变化有关】 【XX社区开展心理健康讲座，关注居民睡眠质量】
新闻覆盖的区域，正好与地图上那块红色区域高度重合！
“连、连续失眠？”凌一凡的声音有些干涩，“这就是……汲取能量？”
“睡眠是生命体恢复精神、稳固意识的关键状态。”冷月解释道，“强行、持续地剥夺深度睡眠，窃取其中逸散出的精神能量，是一种效率不高但极其阴险的方式。受害者短期内只会感到疲惫、注意力不集中、情绪低落，仿佛只是普通的神经衰弱或压力过大，极难察觉异常。但长期下去，会导致精神崩溃、意识涣散，甚至……成为一具被掏空的行尸走肉。”
她的话语像冰冷的针，刺破了日常生活的表象，露出底下狰狞的真相。那些看似普通的“失眠”新闻，此刻在凌一凡眼中，变成了无声的恐怖故事。
“这个迷失者还很弱小，或者说，还在小心翼翼地隐藏自己。”冷月关掉平板，目光再次聚焦在凌一凡身上，“所以目前只是引发区域性的失眠。但它的‘胃口’会越来越大，模式会越来越具有攻击性。如果不加以阻止，很快就会出现更严重的受害者——例如，原因不明的昏迷者。”
凌一凡感到一阵反胃。他仿佛能看到无数看不见的能量丝线，从那个区域的居民家中飘出，被一个隐藏的怪物贪婪地吸食，而受害者们还在苦苦寻找失眠的原因，以为是自己的工作压力或咖啡喝多了。
“观测者的职责之一，就是在事态恶化前，处理掉这种不稳定因素。”冷月的声音将他拉回现实，“而我，需要你的协助。”
“我？”凌一凡猛地抬头，脸上写满了难以置信和抗拒，“我能做什么？我连自己的能力都控制不好！我只是个菜鸟！你刚才说的！”
“正因为你是菜鸟，所以才需要实践。”冷月的理由无懈可击，甚至带着一种冷酷的逻辑，“你的能力特性——‘言出法随’的本质是精细的现实扰动——在追踪和感知方面，或许有意想不到的用处。你需要学会感知能量的流动，辨识不同的‘签名’。”
她看着凌一凡苍白的脸，补充了一句，像是在施加压力，又像是在陈述一个事实：
“而且，根据规则，新生的‘迷失者’，优先由活动在同一区域的‘践行者’负责接触和评估。这是惯例，也算是一种……试炼。”
凌一凡彻底明白了。
冷月来找他，不仅仅是为了警告和教学。
她是来发布任务的。
而他，这个只想躺平的社畜，刚刚得知世界真相的菜鸟，马上就要被推上前线，去面对一个真正的、以他人生命能量为食的“迷失者”。
巨大的压力如同实质般笼罩下来，让他几乎无法呼吸。
他只是想平凡地生活，为什么非要卷进这种可怕的事情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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