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九九八年七月十七日,Windows 95的启动音在静谧的书房里显得格外清晰。他抿了一口手边微凉的龙井,指尖在键盘上稍作停顿,随即落下,敲下了标题:
《哈利波特与凤凰社》
他的思绪却已穿过欧亚大陆,落在阴云笼罩的霍格沃茨。家养小精灵多比加入凤凰社的执拗,乌姆里奇用黑魔法笔在哈利手背刻下“我不可以说谎”的残忍,邓布利多军在有求必应屋的秘密训练,斯内普那段糟糕的“闭耳塞听”记忆……以及最后,在那神秘事务司的死亡大厅,小天狼星布莱克跌入帷幔彼岸时,那声戛然而止的、带着惊愕的呼喊。
这些画面在他脑中奔涌,清晰如亲历。近二十年的写作生涯,早已将“文抄公”的匠气磨去,沉淀下重塑与灌注灵魂的能力。他写哈利日益增长的愤怒与孤立无援,写赫敏的坚韧与智谋,写罗尼略显笨拙却从未缺席的忠诚,也写伏地魔归来后,整个魔法世界那弥漫在阳光下的、无声的恐惧。
他写下了“闪电击中的塔楼”的隐喻,写下了邓布利多那句沉痛的告白:“我关心的是更伟大的利益,哈利……这使我成为一个更加危险的黑巫师 than Lord Voldemry。”
在他笔下,霍格沃茨第五学年的帷幕将由他率先拉开。他构思着那些注定要牵动无数读者心弦的名场面:哈利在女贞路遭遇摄魂怪的惊险夜袭;乌姆里奇带着她那甜腻笑容和黑魔法羽毛笔入驻霍格沃茨,将“我不可以说谎”刻进哈利的血肉;邓布利多军在有求必应屋秘密集结,魔杖挥舞,荧光闪烁;斯内普那段不堪回首的“混血王子”记忆;以及最后,在那神秘事务司的死亡厅,小天狼星布莱克在那道诡异的拱门前,被贝拉的咒语击中,身影轻飘飘地后仰,消失在古老的帷幔之后……每一个场景都如同电影画面般在他脑中流转。二十八万英文单词的旅程,开始了。
九月十三日,午后。许愿敲下了最后一个英文单词。然后拿起书桌上的无绳电话,拨通了一个越洋号码。
听筒里传来几声冗长的等待音后,克里斯托弗·利特尔那带着典型伦敦腔的嗓音响起:“Hello, this is Christopher Little.”
“克里斯,是我,许愿。”许愿用的是中文,他知道对方听得懂。
“许!听到你的声音总是令人愉快!”利特尔的声音带着热情,“希望你是要告诉我一些好消息?关于哈利波特的?”
“是的,《哈利波特与凤凰社》初稿完成了。英文版,二十八万字。”许愿语气平静。
电话那头传来一声清晰的抽气声,紧接着是椅子挪动的声响。“梅林的胡子!许,你真是个……不可思议的速记员!不,是作家!第四部上市的热潮还没完全过去,第五部就……”利特尔的声音因为激动而有些急促,“稿子在哪里?我需要立刻看到它!”
“稍后我会通过加密邮件发到你的工作邮箱。”许愿说道,“布鲁姆斯伯里出版社那边,可以开始准备前期工作了。我希望这一次,全球的发行节奏能更同步一些。”
“当然!毫无疑问!”利特尔立刻回应,“斯堪的纳维亚那边一直在催,法国和德国的出版商也快把我的电话打爆了。许,你再次证明了你的价值。我会立刻协调,确保布鲁姆斯伯里以最高规格对待这部新作。版权细则和预付款方案,我会在仔细审阅稿子后尽快发给你。”
“好的,我等你消息。”许愿顿了顿,“保持联系,克里斯。”
结束通话,许愿熟练地操作电脑,将加密后的文档发送了出去。做完这一切,他关掉电脑,从书桌抽屉里拿出一沓厚重的、印着暗纹的稿纸,拧开了那支陪伴他多年的英雄钢笔的笔帽。
他换了一种心境,也换了一种工具。现在,他要将这个故事,用中文,用方块字,重新讲述一遍。这并非简单的翻译,而是一次再创作,是为数以亿计的中文读者,量身编织那个魔幻世界的纹理与温度。笔尖落在稿纸的格线上,发出沉稳的沙沙声,与方才键盘的敲击声迥异,却同样充满力量。
《哈利波特与凤凰社》——中文版,四十九万字。这一次,旅程同样开启。
十一月二十六日,夜。许愿在最后一页稿纸上画下了句号。
翌日清晨,许愿带着封装好的《哈利波特与凤凰社》中文版手稿,乘坐最早的航班从上海虹桥飞往北京。
出租车在北京熟悉的街巷中穿行,最终停在人民文学出版社那座颇具年代感的大楼前。他径直上楼,敲开了秦雪办公室的门。
几年过去,秦雪已从当年略显青涩的编辑,成长为社里的骨干,气质愈发干练,只是见到许愿时,眼中依旧会闪过一抹难以言喻的复杂,随即被专业的笑容掩盖。
“许老师?您怎么亲自来了?快请坐!”秦雪连忙起身,有些意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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