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半真半假。事实上,许多鱼已经亲自去电邀请父亲数次,甚至搬出了“公司里程碑时刻需要精神领袖镇场”的理由,但都被许愿拒绝了。
仪式结束后,许多鱼回到顶楼的办公室,立刻拨通了父亲的电话。
“爸,签约仪式很成功,媒体反响热烈。您真该来看看的,陈某某那几个小伙子,潜力确实不错。”许多鱼语气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抱怨。
电话那头,许愿的声音带着闲适的笑意,背景音似乎是皋兰路老洋房花园里的鸟鸣:“看到了,电视上看到了直播。你处理得很好,气场十足,比我当年强。许多鱼,你真的已经非常出色了,可以完全接班了。我看啊,是时候让你爸我退休,享享清福喽。”
“退休?”许多鱼的声音一下子拔高了,“爸!您才不到五十!四十八岁,正是一个男人经验、精力、人脉都处于巅峰的黄金时期,退什么休啊!我们这辈人还在拼命往前冲,您这领路人倒想先撤了?”
他顿了顿,语气带着年轻人特有的直接和一点点“恨铁不成钢”:“跟您汇报一下,我这边团队已经开始筹备明年的《快乐女声音》了,势头肯定比男声还要猛!您呢,也别真闲着,赶紧琢磨琢磨,是拍新电视剧还是搞部大片?剧本库里有好几个本子等着您掌眼呢!真是的……老登,年纪轻轻的就想退休,像话吗?”
“老登”这略带调侃的称呼,让旁边正插花的龚雪忍不住笑出声来。她接过许愿手中的电话,笑道:“老许啊,听见没?还想退休?你儿子能让吗?他现在是能干,但这么大的摊子,关键时刻,还是需要你这根定海神针给他领领路,把握把握大方向。干吧,你这把老骨头,还没到歇的时候呢。”
2006年12月25日,圣诞节,上海一家私人放映厅被许愿一家包下,观看由许多鱼独立执导完成的《哈利波特与死亡圣器(上)》。
放映厅内,灯光暗下,巨大的银幕亮起。许愿和龚雪坐在舒适的沙发座椅上,许多鱼坐在稍远一点的地方,目光不时瞟向父母的反应。
电影开始。阴郁的基调,颠沛流离的三人组,压抑的氛围,追捕的紧张感……许多鱼的导演手法,既延续了系列一贯的黑暗风格,又注入了更为凌厉和充满张力的个人印记。镜头运动更加大胆,节奏控制更加紧凑,对一些关键情感戏份的处理,比如赫敏含泪抹去父母记忆那场戏,刻画得极其细腻动人,充满了悲剧性的力量。
片尾字幕缓缓升起,放映厅的灯光重新亮起。
龚雪第一个鼓掌,眼眶有些湿润:“小鱼,拍得太棒了!比前面几部都紧张,赫敏那段戏,把我看哭了。”
许多鱼松了口气,看向父亲,眼神中带着期待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忐忑。
许愿沉默了片刻,仿佛在回味。然后,他缓缓站起身,走到儿子面前,用力拍了拍他的肩膀。
“臭小子,”许愿的声音里带着难以掩饰的欣慰和骄傲,“可以啊!真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他开始了更具体的点评:“开场的节奏把控得非常好,那种山雨欲来的压迫感立刻就出来了。‘七个波特’空中大战那场戏,镜头调度比我想象的要复杂,你处理得有条不紊,视觉效果和紧张感都做到了极致。最让我惊喜的是,”许愿看着儿子的眼睛,“你对人物内心世界的挖掘,比我要深。哈利和赫敏在帐篷里那段悲伤之舞,没有台词,全靠镜头和表演,那种绝望中寻求慰藉的复杂情绪,你表达得非常准确,也非常高级。这一点,你做得比我好。”
许多鱼听到父亲如此具体且高度的赞扬,尤其是承认在某些方面超越了他,脸上的紧张终于彻底化为了灿烂的笑容和如释重负:“爸,您真这么觉得?我还怕我把色调压得太暗,节奏搞得太快,老粉丝们会不适应。”
“创新总是伴随着风险。”许愿肯定地说,“但你做得对。故事发展到最后,本来就是最黑暗、最艰难的时刻,你的处理贴合主题。而且,你的镜头语言有力量,有想法,这不是单纯模仿就能做到的。你在用导演的思维,而不仅仅是还原小说的思维在创作。这就是天赋,许多鱼,你天生就是吃这碗饭的。”
随后又感慨道:“我看着你从在片场给我打杂,再到独立执导……现在,无论是公司的经营管理,还是艺术创作,你都已经远远走在了我的前面。我这领路人的作用,怕是越来越小喽。”
“爸,您可别这么说。”许多鱼认真地说,“没有您打下的基础和您那些‘超前’的想法,没有您搭建的这个平台,没有您在我摇摆时给的定见,我不可能走得这么顺。《哈利波特》这个IP是您创造的,它的魂是您定的。我只不过是在您画好的蓝图上,添了些属于我这个时代的颜色而已。”
龚雪笑着走过来,挽住许愿的手臂:“行了,你们父子俩就别互相吹捧了。儿子厉害,当老子的功不可没。老许,看到没?你这辈子,写书、拍电影、建公司,最大的成功作品,不就是站在眼前的儿子吗?还想退休?你的时代或许在转型,但远未结束。儿子还需要你看着呢,起码得看到他娶妻生子,把这魔法世界……不,是把这个商业帝国,稳稳地交到下一代手里吧?”
许愿看着妻子,又看看已然独当一面、眼中闪烁着超越自己年轻时野心的儿子,终于释然地笑了。他揽住妻子的肩,对儿子说:“走吧,大导演,你妈在和平酒店顶楼餐厅定了圣诞大餐。咱们边吃边聊,顺便听听你那个《快乐女声音》又有什么新花样。我这个‘老登’,看来是注定要为你这艘加速前进的巨轮,继续当好那座最稳固的灯塔了。”
一家人笑着走出放映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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