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冤推门进来时,昭雪正端坐在窗边的绣墩上,手里捧着本蓝封话本。
她目光落在书页上,声音不高不低,却字字清晰:
“那张生初见乔姑娘,便存了别样心思。今日送胭脂,明日赠珠钗,还在她家后院的粉墙上题些风花雪月的诗句。乔姑娘久居深闺,哪见过这等阵仗?不过三月两月,一颗心就全系在了他身上。”
她说着,眼风不经意般扫过对面安静品茶的君彦,指尖轻轻翻过一页。
“谁知那张生得了姑娘的身子与真心后,竟像换了个人。从前日日守在乔家门外,如今十天半月不见踪影。最后索性收拾细软,连夜离开了扬州城,连个口信都没留下。”
昭雪的声音依旧平稳,只是尾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冷意:
“最可笑是那乔姑娘,明知对方薄幸,却偏要寻个明白。变卖了贴身玉佩作盘缠,瞒着身边人就要出远门。老父气得病倒在床,她也只是哭着磕了三个头,说什么‘不得答案,此生难安’。”
茶香袅袅中,君彦垂眸吹着浮叶,姿态从容,仿佛全然未觉这话里话外的机锋。
昭雪越说越是激动,那咬牙切齿的模样,倒仿佛她自个儿就是话本里那位被负心汉抛弃的乔姑娘。
“好了,昭雪,别闹了。”沉冤见状连忙出声制止,“郎君素日里喜好清净,你莫要扰了他。”
昭雪闻言,不满地瞪了沉冤一眼,声音不自觉地扬高了几分:“我哪里闹了?郎君整日在殿中静养,我是怕他闷着,这才寻些有趣的故事为他解闷。”
说罢,她视线一转,又牢牢锁在君彦身上,语气带着明显的愤懑不平:“郎君,您说,像故事里张生那般行径,始乱终弃,是不是枉读圣贤书,毫无廉耻之心?这般哄骗女子感情,事后一走了之,简直……令人不齿!”
一个个尖锐的词汇从她唇间迸出,连珠炮似的,听得沉冤眉头越皱越紧,只觉额角隐隐作痛。
最后,昭雪甚至咧开嘴,带着一丝近乎天真的残忍,追问:“像这样的负心人,合该天打雷劈,孤独终老,不得善终,对不对,郎君?”
沉冤深吸一口气,正欲再次打断这越来越不像话的言辞,却见一直沉默不语的君彦,握着茶杯的指尖几不可察地顿了一下,随即,竟极轻地点了一下头。
他唇瓣微启,吐出一个清晰的字眼:
“是。”
这简短的回应让昭雪一时语塞,也让沉冤愣了一下。
室内陷入一种微妙的寂静。沉冤率先回过神来,将仍欲开口的昭雪“请”了出去,关上门,将那份聒噪隔绝在外。
他转身走回君彦身边,动作轻柔地扶起他。
“郎君,”他声音放缓,带着安抚的意味,“您先前不是说想去外面走走么?外头的雪势小了许多,这会儿可要出去透透气?”
自那日后,君彦便开始由沉冤搀扶着,一步步熟悉这座冰殿的格局。
沉冤小心扶着他跨过门槛,来到殿外。
前几日还肆虐呼啸的风雪已然停歇,此刻只有细碎的雪沫自灰白的天幕飘落,轻柔地覆在冰雕玉砌的檐角与枯枝上,天地间一片静谧。
“郎君,要加件衣裳么?”沉冤见他衣衫单薄,出声询问。
“不用。”君彦微微摇头。
沉冤仍不放心,补充道:“上神前两日特意送来了两件新制的雪狐披风,就收在偏殿。若是觉得冷,我即刻去取来。”
听到“上神”二字,君彦唇线微不可察地抿紧,没有接话。
自那个触碰之后不久,秦书便离开了。
当夜,她并未如常出现。
接下来的两日,只有沉冤耐心引导着他,用脚步丈量着这座冰冷宫殿的回廊与庭院,告诉他此处有几步台阶,彼处有一根盘龙玉柱。
她偶尔会来,有时是在他于廊下静坐时,有时是在他摸索着辨认方向时。他能感觉到那道目光落在身上,带着他无法解读的深意。
可每当他侧耳倾听,或循着感觉望去,那气息又总是悄然隐去。
他不开口,她便也保持着沉默。
两人之间仿佛隔着一层无形的冰壁,看似透明,却寒气逼人。
细雪无声落在他的肩头,带来一丝凉意。他微微仰起脸,任由那冰凉的触感贴上眼睫,仿佛这样就能让纷乱的心绪清晰一些。
君彦静立雪中,指节在袖中微微收紧。
连日来被她若即若离的态度勾起的那点郁气,此刻竟与昭雪念的那些话本子奇异地重合——那些得了手便转身离去的薄情人,可不就是这般作态?
沉冤见他久立不语,眉眼间凝着霜色,正要上前劝他先回殿内。
一抬眼,却蓦地瞧见不远处廊柱旁静立的身影。
秦书不知在那里站了多久,霜色衣裙几乎与雪幕融为一体。
见沉冤望来,她竖起一指轻抵唇边,示意他噤声。
可就在她抬手的同时,君彦却倏然转头,毫无偏差地“望”向她的方向。
那双失焦的眸子映着雪光,竟像是真能看见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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