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元六年五月初,北疆的决战,以所有人都未曾预料到的方式,骤然爆发,又戛然而止。
卫青率领的五千迂回骑兵,沿着那条隐秘河谷悄然疾进。起初一切顺利,他们成功绕过了匈奴主力的侧翼警戒线,深入其后方百余里。然而,就在他们即将接近预定袭击目标——匈奴一处重要的辎重囤积地时,前方的斥候带回了一个令人心悸的消息:目标地点并非想象中的松懈营地,而是严阵以待!不仅有大量匈奴骑兵守卫,更在周围山丘上布置了简易的工事和弓弩手!他们似乎……早就被发现了。
“中计了!”卫青心头一沉。此刻后退,必遭追击;前进,则是自投罗网。他当机立断,放弃原计划,立刻转向,试图向东南方向突围,与李广主力靠拢。但匈奴人显然不打算放过这支深入己境的汉军精锐,四面八方都出现了追兵的烟尘。
一场惨烈的突围战随即展开。卫青指挥部队且战且退,利用地形节节抵抗,但兵力悬殊,地形又不熟,伤亡迅速增加。激战大半日,部队被冲散,卫青身边只剩下不足千人,被围困在一处狭窄的山谷中,形势岌岌可危。
就在这绝望关头,山谷外突然响起震天的汉军号角与战鼓!李广亲率三万骑兵主力,竟然出现在了这里!原来,李广在正面推进途中,接到了更早派出的另一路斥候的急报,称发现匈奴大军有异常调动,似乎有意放汉军主力深入,其真正目标可能是围歼卫青部。李广虽与卫青有隙,但深知若卫青部被全歼,不仅损兵折将,更挫伤全军锐气,陛下那里也无法交代。他权衡利弊,毅然改变原定缓进策略,率精锐骑兵星夜兼程,前来救援。
李广部的突然出现,完全打乱了匈奴的围歼计划。内外夹击之下,包围卫青的匈奴部队阵脚大乱。卫青抓住战机,率残部奋力向外冲杀。最终,汉军虽未能击溃匈奴主力,但成功救出了陷入重围的卫青部,双方各自退兵,此役以汉军救援成功、但迂回计划失败、伤亡不小而告终。
战后清点,卫青部五千骑,仅剩两千余人突围,且大半带伤。李广部亦有伤亡。虽然没有达成战略目标,但卫青部在绝境中的顽强和李广关键时刻的来援,避免了更大的灾难。刘彻闻报,心情复杂。他既恼火于计划的失败和损失,又对李广顾全大局、卫青死战不退感到一丝欣慰。最终,他未加严责,只是下令各部加紧休整,重新谋划。
然而,经此一役,卫青与李广之间的关系,却陷入了一种更加微妙、甚至尴尬的境地。救命之恩是实,但战术分歧和旧有芥蒂仍在。军中议论纷纷,莫衷一是。
几乎是北疆战报抵达长安的同时,未央宫椒房殿内,气氛紧张到了极点。
阿娇的产期就在这几日。陛下亲征在外,皇后生产乃国本大事,宫中太医、产婆、宫女早已准备周全,馆陶公主更是日日入宫陪伴。然而,就在这紧要关头,接连的“意外”发生了。
先是负责为皇后安胎诊脉的太医,在入宫途中“意外”坠马,摔伤了手臂,无法施针。接着,预备好的几位经验最丰富的产婆中,有两人先后“突发急病”,上吐下泻,卧床不起。更蹊跷的是,椒房殿小厨房一名负责皇后孕期膳食的厨娘,被发现在其住处藏有少量药性寒凉、孕妇忌服的草药,虽未及使用,但其心可诛。
一连串的事件,明显是有人蓄意破坏,目标直指阿娇和她腹中的孩子!馆陶公主又惊又怒,一边紧急从宫外调请可靠的太医和产婆,一边加强椒房殿的护卫和饮食查验,几乎到了风声鹤唳的地步。阿娇本人却异常镇定,她躺在产榻上,握着母亲的手,声音平静:“母亲勿慌,该来的总会来。他们越是急切,破绽便越多。吴媪,我让你留意增成殿和……那位新近与王夫人走动频繁的何美人处,可有异动?”
吴媪低声禀报:“增成殿近日倒还安静,王夫人依旧吃斋念佛。倒是何美人那边,其宫中一名负责采买的宦官,前日与宫外一家药材铺的伙计接触甚密,而那家药材铺……与之前越医女供出的那家,是同一东主。”
线索再次隐约指向了王夫人,但又隔了一层。阿娇冷笑:“果然还是她。不急,且让她再动动。眼下最要紧的,是平安生下孩子。”她抚着高耸的腹部,眼中闪过一丝坚毅的母性光芒,“传我的话,椒房殿上下,各司其职,外松内紧。凡有可疑之人、可疑之物,一律扣下,但不必声张,过后再细细审问。”
就在阿娇生产前的紧张时刻,张汤在长安的调查,遭遇了致命一击。
他最得力、掌握核心调查进展的副手,御史丞赵禹,在从衙门回家的途中,于一条僻静小巷,被数名蒙面人袭击,身中数刀,虽被巡夜金吾卫及时发现送医,侥幸保住了性命,但伤势极重,昏迷不醒。袭击者身手矫健,行动迅速,现场未留下任何明显线索,显然是一伙经验丰富的杀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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