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雾还未散尽时,苏朗伽已踩着潮湿的沙砾走到临时营地边缘。咸腥的海风卷着细碎的浪花,拍在简陋的木质栅栏上,发出 “啪嗒啪嗒” 的声响 —— 这栅栏是三天前用方舟拆下的木板搭建的,如今底部已被海水泡得发黑,几处接口处的绳索正随着浪潮起伏微微松动。
“苏朗伽大人!” 负责守夜的火裔族青年跑过来,手中的青铜斧在晨雾中泛着冷光,“后半夜的潮水比往常高了半丈,西边的几顶帐篷已经进水了。”
苏朗伽顺着青年指的方向望去,果然见几顶兽皮帐篷的底部渗出深色的水渍,几名平民正蹲在帐篷外,用石块和干草徒劳地阻挡海水漫入。他皱了皱眉,弯腰捡起一块被海水冲刷得光滑的卵石,指尖触到的冰凉让他心头一沉 —— 这片海岸的潮汐规律与亚特兰缇斯截然不同,昨日勘察时标记的 “安全区域”,竟连三天都没能守住。
“召集勘探队,” 苏朗伽将卵石攥在手中,转身走向方舟停靠的海湾,“带上绳索、源晶匕首和地质图谱,我们沿东岸勘察,必须找到一处能长久立足的地方。”
半个时辰后,十人的勘探队已整装待发。阿丽斯站在方舟的甲板上,看着苏朗伽一行人消失在晨雾中的背影,手中攥着的物资清单被海风掀起边角。她刚清点完最后一艘方舟的剩余物资:可用的木材仅够搭建五十顶简易棚屋,金属器械除了三十把青铜斧和五把源晶匕首,便只剩一些生锈的铁钉;食物储备更岌岌可危,若再找不到稳定的补给来源,不出十日,众人便要面临断粮的困境。
“阿丽斯小姐,” 沼泽族的老工匠拄着拐杖走上甲板,他的手上还沾着机油,“方舟的船底检查完了,有三艘的龙骨已出现裂纹,继续停靠在这片多礁的海域,恐怕撑不了多久。”
阿丽斯低头看着清单上 “建筑材料” 一栏的红色叉号,突然抬起头:“老工匠,您看…… 若我们拆解部分受损的方舟,将可用的木材和金属部件拆下来,是否够搭建更坚固的聚居点?”
老工匠愣了一下,随即摇头:“可方舟是我们最后的退路啊!万一这片大陆待不下去,没有方舟,我们连逃的地方都没有。”
“没有稳固的聚居点,我们撑不到需要‘退路’的那天。” 阿丽斯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您先召集工匠们评估拆解方案,我去和各族代表商议。”
她刚走下甲板,就被几名身着丝绸长袍的旧贵族拦住了去路。为首的是前亚特兰缇斯的财政官,他的长袍虽已有些褶皱,却依旧保持着贵族的体面,手中的玉杖在沙地上顿了顿:“阿丽斯小姐,听说你要拆解方舟?这简直是疯了!方舟是皇室的财产,岂能为了一群平民的简陋棚屋随意破坏?”
“财政官大人,” 阿丽斯停下脚步,目光平静地扫过几人,“如今亚特兰缇斯已沉入海底,没有所谓的‘皇室财产’,只有我们所有人的生存。若不拆解方舟,再过几日,整个营地都会被潮水淹没,到时候,您的丝绸长袍和玉杖,又能护您周全吗?”
财政官被噎得说不出话,脸色一阵红一阵白。周围的平民听到争执,纷纷围了过来,有人小声附和阿丽斯的话,也有人担忧地看着方舟 —— 那是他们从沉没的家园中带出的唯一念想,拆解它,仿佛是在彻底告别过去的文明。
就在这时,远处突然传来一阵沉闷的轰鸣,原本平静的海面骤然掀起巨浪,晨雾被狂风撕碎,一道数十丈高的水墙正朝着临时营地的方向快速推进。
“是海啸!” 有人惊恐地大喊起来,人群瞬间陷入混乱。阿丽斯心中一紧,立刻朝着苏朗伽离开的方向望去,却只看到翻滚的浪花和被吞没的海岸线。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举起手中的源晶法杖,蓝色的光芒在杖尖亮起:“所有人都到方舟上!快!”
混乱中,老工匠突然喊道:“方舟的锚链还没解开!来不及了!”
阿丽斯看向不远处的海湾入口,那里有一处天然的凹形礁石群,海浪冲击到礁石上,会被分流成两道较小的浪花。她立刻挥起源晶法杖,对着人群大喊:“去礁石群!躲到礁石后面!”
众人纷纷朝着礁石群奔去,阿丽斯带着几名年轻力壮的平民,将行动不便的老人和孩子护在中间。当第一波巨浪拍来时,礁石群果然起到了缓冲作用,虽然飞溅的浪花打湿了众人的衣物,却没有造成伤亡。
就在阿丽斯松了一口气时,突然想起苏朗伽的勘探队 —— 他们还在东岸,此刻恐怕已被海啸包围。她正要冲出去寻找,却见远处的海面上,几道身影正顺着海浪的间隙朝着礁石群游来,为首的正是苏朗伽。
“苏朗伽!” 阿丽斯大喊着,将手中的绳索扔了过去。
苏朗伽抓住绳索,借力爬上礁石,他的粗布衣衫已被海水浸透,贴在棱角分明的身躯上,脸上还沾着沙砾,却难掩眼中的兴奋:“阿丽斯,我们找到地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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