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1”厂区往西三十里,有个地方叫野狼沟。名字听着瘆人,其实就是两座荒土山夹出来的一片洼地,平时除了放羊的和挖药材的,鬼影子都不见一个。可最近这半个月,野狼沟忽然热闹起来了。
白天黑夜,叮叮当当的声音就没停过,中间还夹杂着拉风箱的呼呼声、锤子砸铁的闷响,偶尔还有一两声驴叫和人的吆喝。沟口立了块简陋的木牌子,上面用红漆歪歪扭扭写着几个大字——“独立团直属机械修配所”,下面还有一行小字:“闲人免进,后果自负”。
这“修配所”,就是李云龙的“兵工厂”。
沟里原本有个废弃的土法炼铁的小高炉,早就塌了半边。李云龙带着独立团工兵连和搜罗来的几十号铁匠、木匠、修车匠,愣是把这破地方给拾掇起来了。没图纸?自己画。没设备?自己造。没材料?从缴获的破烂里拆,从老乡家里收废铁,甚至把几辆彻底报废的卡车大梁都给拆了。
李云龙这会儿就蹲在那个重新糊起来的土高炉旁边,头上戴着顶破毡帽,脸上身上全是黑灰,就剩俩眼珠子还透着光。他手里捏着个刚浇铸出来的、还冒着热气的铁疙瘩,对着阳光眯眼瞅。
“他娘的,气泡还是多了点。”他把铁疙瘩扔给旁边一个光着膀子、肌肉虬结的老铁匠,“刘师傅,再试一次,把鼓风机再拉猛点,把那些杂气给老子顶出去!”
刘师傅接过那还烫手的铁疙瘩,掂了掂,瓮声瓮气:“团长,这土炉子就这样了,温度还是上不去,杂质也多。要不,咱还是等‘101’那边……”
“等个屁!”李云龙一瞪眼,“‘101’自己都缺胳膊少腿!王工他们天天对着德国图纸发愁,咱能等得起?吴师傅那边‘麻雀’等着骨架,发动机等着新轴承!没那些洋机床,没特种钢,咱就没办法了?老子就不信这个邪!”
他站起身,拍了拍屁股上的土,走到旁边一个更热闹的棚子底下。这里正在加工“雀计划”急需的几种非标轴承和连接件。没有精密车床,几个老师傅就用最原始的木制车床,靠手摇,靠眼睛看,一点点地车。地上堆着不少废品,形状歪歪扭扭,精度差得老远。
一个戴着眼镜、从“101”临时抽调过来做技术指导的年轻技术员,正对着一个刚车废的零件摇头叹气:“李团长,真的不行。公差太大了,装上去要么卡死,要么哗啦响,根本用不了。没有专用夹具和量具,光靠手,做不出合格的东西。这是科学,得尊重客观规律……”
“规律?”李云龙一把夺过他手里的废零件,粗糙的手指摩挲着那粗糙的螺纹,“小同志,你告诉我,当年咱们用边区造手榴弹炸鬼子炮楼,符合哪条‘科学规律’?嗯?那玩意的炸片飞的都不规律!”
技术员被噎得脸通红:“那……那是两码事!那是炸药,这是精密机械……”
“狗屁精密!”李云龙把零件往旁边工具箱上一扔,发出哐当一声响,“再精密的玩意儿,也是人做出来的!是人,就有办法!”他眼珠子转了转,忽然扯开嗓子喊:“老马!老马头!死哪儿去了!”
一个蹲在棚子角,正拿着把小锉刀,专心致志打磨一个小铜套的干瘦老头抬起头,应了一声:“这儿呢,团长。”
这老马头以前是修钟表的,后来在阎锡山的兵工厂干过几天钳工,眼睛毒,手稳得吓人。
李云龙走过去,指着地上那些废零件:“老马,给你个任务。别用那木头车床了,那玩意儿晃得跟打摆子似的。你带几个人,用最细的锉刀,用手,把那些差不多尺寸的毛坯,给老子一个一个地修,修到能严丝合缝装上去为止!我就不信,十件里面出不了一件能用的!”
老马头扶了扶断了腿、用线绑着的眼镜,慢悠悠地说:“团长,那可得费工夫,费眼睛。”
“工夫咱有!眼睛瞎了,老子养你一辈子!”李云龙大手一挥,“干!挑最好的料,找手最稳的人,轮班干!咱不求产量,就求精品!有一件算一件!”
他又走到另一边,这里几个战士正满头大汗地组装一台怪模怪样的机器——用缴获的日本卡车发动机做动力,连着几个大小不一的齿轮和皮带轮,带着一个自制的、能来回移动的砂轮。
“这玩意儿咋样了?能磨平面不?”李云龙凑过去看。
一个满手油污的战士抬起头,抹了把汗:“团长,试了几次,抖得厉害,磨出来跟波浪似的。”
李云龙蹲下身,仔细看了看那机器的底座,是用石头和木头垒的,果然不稳。“去,找几根道轨,砸进地里当基座!再把固定砂轮的架子给老子焊死!抖?把抖的根子给老子掐了!”
他转了一圈,到处是指点,到处是骂娘,也到处是灵光一现的“土办法”。没有热处理炉,就用烧红的铁块埋进石灰和木炭灰里慢慢焖;没有强度测试设备,就把做好的零件装到报废的卡车轴承座上,让驴拉着满沟跑,看多久散架;没有润滑脂,就用猪油和硫磺自己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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