彩陶的光辉尚未在族人眼中淡去,新的困扰已如藤蔓般悄然缠上汪子贤的心头。
那窑因学徒错认颜料而彻底报废的彩陶,如同一盆冷水,浇熄了初获成功的部分狂热。灰黑色的残片被从窑中清理出来,碎裂的器身上,扭曲变色的纹样仿佛在无声地嘲笑着人为的疏忽。工匠们围在废墟旁,面色灰败,尤其是那个犯错的年轻学徒,更是吓得浑身发抖,几乎要跪倒在地。
鹰眼蹲下身,捡起一块较大的碎片,指腹摩挲着上面模糊不清、近乎焦黑的线条,浓眉紧锁:“温度感觉和上一次差不多……用的柴火也一样,怎么这次就……”他试图回忆上一次成功的每一个细节,火候的把握,投柴的间隔,但记忆如同被烟雾笼罩,只剩下模糊的印象和无法言传的“手感”。
旁边一位老工匠捶了捶自己的脑袋,懊恼道:“老了,记性不行了。首领上次说的那种矿石和细沙混合的比例,我好像……记混了三四成。”
结绳记事?旁边一根木杆上悬挂的几根绳索,上面打着大大小小、不同颜色的结,原本用来记录配方和流程,如今看来却像一团乱麻。红色结代表赭石?还是代表高温?黑色结代表锰粉?还是代表冷却时间?除了最初打结的鹰眼自己还能勉强分辨,其他人看着只觉得茫然。刻画在泥板上的简单符号——几道线代表柴火数量,一个圆圈代表窑温“够热”——更是简陋得无法捕捉那次成功烧制中无数微妙的变量。
知识的传承,竟如此脆弱,如同风中残烛,一次记忆的偏差,一次口授的误解,便能将宝贵的经验化为乌有,甚至带来巨大的损失。汪子贤沉默地看着这一切,心中那早已萌芽的念头破土而出,变得无比坚定和急切。
不能再等了。
他转身,大步走向部落中央的空地,让人敲响了召集众人的简易皮鼓。
族人迅速聚集起来,脸上还带着对彩陶奇迹的余悸与敬畏,以及对新一次失败的些许不安。他们看到启明者面色沉静,眼神却亮得惊人,仿佛有火焰在其中燃烧。
汪子贤没有提及刚才的失败,而是高高举起了一块平整的、准备废弃的灰陶片,另一只手握着一根磨尖的硬骨锥。
“族人们!”他的声音清晰有力,穿透傍晚微凉的空气,“光明之火赐予我们智慧,让我们能造出坚固的陶器,烧出绚丽的色彩。但智慧,不止于双手,更在于这里!”他用骨锥点了点自己的额头。
“我们看到河水奔流不息,但如何告诉远方的同伴,河水有多宽,流速有多急?我们掌握了烧陶的秘技,但如何确保每一次都能成功,并将这技艺毫无差错地传给子孙后代?我们记下部落的大事,但结绳与刻画,能记住敌人的数量、猎物的种类、交易的细节吗?”
一连串的问题抛出来,族人们面面相觑,隐隐明白了什么,却又抓不真切。磐石、鹰眼等人则若有所悟,神情变得专注。
“我们需要一种更好的方法!”汪子贤斩钉截铁,“一种能真正记录语言、凝固思想、精确传递知识和命令的工具!它不是模糊的绳结,不是简单的图画,它是——文字!”
“文字?”底下响起一片嗡嗡的议论声。这个词对他们是全新的,但其蕴含的意义,却仿佛一道闪电,劈开了蒙昧的迷雾。
“没错,文字!”汪子贤用骨锥在陶片上用力划下了一道波浪状的曲线,“比如,这条线,我们不叫它‘弯线’,我们叫它‘水’!看到它,即使没有河水在眼前,我们也能想到流淌的河流!”接着,他在“水”旁点了几个点,“这些点,就是‘鱼’!水和鱼在一起,可能表示河边,也可能表示捕鱼!”
他又画了一个简单的火焰形状(∧下面加一横):“这是‘火’!”画了一个山峦的轮廓(∧):“这是‘山’!”画了一个简笔的人形(一个大头 stick figure):“这是‘人’!”
简单的线条,被赋予了固定的含义,超越了具体画面的局限,指向了更抽象的概念。族人们瞪大了眼睛,努力理解着这奇妙的转化。
“但是,首领,”一个年轻的猎人忍不住喊道,“事情那么复杂,怎么画得完呢?”
“问得好!”汪子贤赞许地点头,“我们不需要把世间万物都画出来。我们可以用已有的字,拼出新的意思!比如,”他指着「人」和「火」,“人靠近火,可以表示‘温暖’,也可以表示‘烤食’!再看,”他指着「水」和「山」,“水从山间流出,就是‘泉’!”
组合!意义的组合!这简直是在族人脑海中开辟了一片新的天地!惊呼声和赞叹声此起彼伏。
汪子贤趁热打铁,继续创造着最基础、最急需的象形字:口、目、手、足、日、月、木、石、羊、鹿、矛、弓、陶罐……每一个字被创造出,他都大声念出对应的读音,让族人跟读,并用骨锥反复在陶片上刻画。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喜欢开局无甲:我在原始世界建文明请大家收藏:(m.zjsw.org)开局无甲:我在原始世界建文明爪机书屋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