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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种粘稠、带着浓重土腥气的冰冷,从后背、从四肢百骸缓慢地渗透进来。
王鼎猛地倒抽一口气,肺叶像是被粗糙的砂纸狠狠刮过,火辣辣地疼。他剧烈地呛咳起来,喉咙里全是泥水和血腥的混合味道,又咸又腥又苦。
眼睛沉重得像被缝上了。他费力地掀开眼皮,视野里一片模糊的昏黄,像是蒙着一层厚厚的、沾满污垢的毛玻璃。强烈的光线刺得他刚睁开的眼睛瞬间涌出生理性的泪水。他下意识地想抬手遮挡,手臂却像灌了千斤重的铅,只抬起一点,就牵扯着全身骨头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痛得他差点再次晕厥过去。
他大口喘着气,每一次呼吸都伴随着肋间尖锐的刺痛。缓了好一阵,眼前的模糊才稍稍褪去。他转动眼珠,茫然地打量着四周。
不是医院刺眼的白墙,也没有消毒水的味道。
入眼的是极高、极陡峭的土黄色崖壁,狰狞地向上延伸,几乎遮蔽了大半的天空,只吝啬地漏下几缕苍白无力的阳光。崖壁表面寸草不生,只有雨水冲刷出的深刻沟壑,像一张巨大而痛苦的脸庞。他躺在一片倾斜的、布满大小砾石和枯枝败叶的缓坡上,身下是冰冷的、湿漉漉的泥土。
这里是……谷底?他记得自己是从老鹰嘴掉下来的。
可是……这谷底,怎么感觉……不一样了?
“姥姥家…后山…”他挣扎着想坐起,左脚踝却传来钻心的剧痛。低头一看,裤腿撕裂,脚踝肿得像个发面馒头,青紫交加,边缘蹭破的皮肉渗着血丝混着污泥。“嘶…”他倒抽一口凉气,痛得眼前发黑。
缓了好一会儿,他才扶着旁边冰冷的岩石,勉强支起上半身。环顾四周,心一点点沉下去。那辆除了铃铛不响哪儿都响的破自行车,踪影全无。沉甸甸的编织袋,也消失得无影无踪。只有他身上的衣服,那件洗得发白的连帽衫和里面的T恤,虽然被刮破了好几处,沾满污泥,但大体还算完整。
他下意识地去摸连帽衫胸前那个带拉链的口袋——那是他坠崖前塞进那盒“宝贝”的地方!拉链完好无损!他心中稍定,颤抖着拉开拉链,手指探进去。
硬邦邦的药盒还在!他松了口气,掏出来一看,蓝色的包装盒,印着醒目的“万艾可”字样,正是他鬼使神差从表姐陈芸药房柜台里“顺”走的那盒“伟哥”。
“还好…还好…”他喃喃自语,这东西虽然现在屁用没有,但好歹是他身上比较值钱的东西了。他随手把药盒塞回口袋,手习惯性地在口袋里又掏了掏,想摸摸他的小米手机——坠崖前明明和药盒一起放在口袋里的!
空的!
王鼎的心猛地一沉!他瞬间清醒了大半,不顾脚踝剧痛,疯狂地把口袋翻了个底朝天!除了那盒“伟哥”,空空如也!口袋布料完好,拉链也完好无损,没有任何破洞!
“手机呢?!”他失声叫了出来,声音嘶哑难听。冷汗“唰”地一下冒了出来。那手机是他刚毕业时,死磨硬泡以“找工作需要”为由,才让老妈咬牙给买的最新款小米!这要是丢了,回家就不是两笤扫疙瘩能解决的了!想想老妈那失望又愤怒的眼神,他头皮都发麻。
“见鬼了!明明一起放进去的!口袋没破啊!”他百思不得其解,像疯了一样在身边的泥泞、碎石、枯叶堆里翻找,没有!什么都没有!手机仿佛凭空蒸发了!沮丧瞬间攫住了他。完了,工作没着落,整天喝酒打牌混歌厅,把老妈气得够呛,现在又把手机弄丢了,关键是手机里还有自己和女朋友亲热的隐私照片,这要是被人捡去公开在网上,完了,又是“艳照门”!哎!这日子真是烂透了!
他绝望地瘫坐在泥水里时,眼角余光瞥见几步开外,散落的枯枝败叶中,似乎躺着两个小小的、扁平的纸盒子。他挣扎着爬过去,捡起来一看。
布洛芬!
药盒有些破损,铝箔板都露了出来,显然是遭受过撞击。抬头朝上望去,高高的树枝末梢,挂着表姐的编织袋,编织袋的一角破损,还在随风摇曳。
王鼎看着药盒,苦笑了一下。这玩意儿现在对他这脚踝的伤倒是有点用,可手机丢了才是心头大患。他随手把两盒布洛芬也揣进了口袋里,和那盒“伟哥”挤在一起。
太安静了。死一样的寂静。没有鸟叫,没有虫鸣,甚至连风掠过树梢的声音都微弱得几乎不存在。空气里弥漫着一股极其陌生、极其原始的气味——浓郁的、带着腐朽气息的泥土味,草木过度生长后腐烂的酸味,还有一种……若有若无的、类似于焚烧木头和铁锈混合在一起的、令人隐隐不安的焦糊味。
就在他脑子里乱成一锅粥的时候,一阵极其微弱的声音,顺着死寂的空气,极其缓慢地、极其顽强地,飘进了他的耳朵。
声音来自谷口的方向,很远,非常远。
不是汽车引擎的轰鸣,也不是村里拖拉机的突突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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