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叫落霞山,村叫靠山村。
名字听着挺诗意,仿佛总沐浴在夕阳暖融融的金辉里。但实际上,落霞山高耸入云,林木蓊郁,除了正午日头最烈的时候,大部分光阴都被层层叠叠的树冠筛得细碎朦胧。靠山村就更不用说了,窝在山坳里,几十户人家,炊烟袅袅,鸡犬相闻,日子过得就像村口那盘老磨,吱吱呀呀,缓慢而踏实。
阿禾就生活在这里。
清晨,天刚蒙蒙亮,露水还沉甸甸地压在草叶尖上,村里的宁静就被一声中气十足的吆喝打破了。
“阿禾!你个死丫头!又偷我刚出锅的黍米饼!那可是给你爹下地干活吃的!”
王婶,村里嗓门最大的妇人,正举着锅铲,站在自家篱笆院里,朝着不远处一个灵活得像山猫般的身影跳脚。
那身影闻言跑得更快了,怀里似乎揣着什么东西,鼓鼓囊囊。她三两步窜上矮土坡,回头咧嘴一笑,露出两颗小巧的虎牙,声音清脆得如同山涧敲击石头的泉水:“王婶!您的饼子太香了,隔着半条村都勾我魂儿!我拿一个尝尝鲜,回头帮您捡一捆最干的柴火!”
说完,也不等王婶再骂,扭头就钻进了浓密的山林里,只留下身后几声无奈的啐骂和隐约的狗吠。
这就是阿禾,靠山村有名的“小麻烦”。爹娘去得早,吃百家饭长大,今年刚满十六,却已是村里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人物。倒不是她有多顽劣,相反,大多数村民提起她,多是又好气又好笑的神情。她手脚勤快,帮东家摘果子,帮西家看孩子,从不惜力;但也……实在太能“招惹”东西。
比如,张猎户精心布置的陷阱,她能不小心踩进去,顺便把诱饵——一只肥美的野鸡给放跑了;李奶奶家孵的小鸡崽,她能“好心”带去河边见识世面,结果被老鹰叼走一只,吓得剩下的崽子们病了好几天;甚至村长家那头最温顺的老黄牛,见了她都忍不住撂蹶子,只因她上次试图给它编个花环戴在角上。
用村里老秀才的话说,这丫头身上像是自带一股“不安分”的灵气,走到哪儿,哪儿就得出点幺蛾子。但奇就奇在,她运气似乎总不错,每次惹出点小祸,最后总能阴差阳错地化解,或者带来点意想不到的好处——比如张猎户那次,虽然丢了野鸡,陷阱却阴差阳错套住了一头撞晕了的傻孢子。
阿禾自己也清楚这点。她跑进林子,确定王婶追不上了,才放缓脚步,掏出怀里还温热的黍米饼,满足地咬了一大口。黍米特有的香甜在口中化开,她眯起眼,像只偷腥成功的小猫。
“民以食为天嘛,”她一边嚼,一边含糊不清地自言自语,“王婶的手艺,少尝一口都是损失。”
她天生乐观,仿佛没什么愁事能在她心里停留超过一顿饭的功夫。爹娘早逝的孤寂,早已被村民们的善意和这山林间的自在抚平。她熟悉这里的每一棵树,每一块石头,哪片林子蘑菇多,哪条溪流鱼肥,她门儿清。
吃完饼,拍拍手上的碎屑,阿禾熟练地捡起散落的枯枝,用藤条捆好。这是她今天的“正事”——打柴。家里灶膛不能空,这是山里人最基本的生存法则。
阳光透过枝叶的缝隙,洒下斑驳的光点。林子里并不寂静,鸟鸣虫嘶,生机勃勃。阿禾一边干活,一边跟周围的一切“打招呼”。
“嘿,老松树,今天气色不错啊,松塔又沉了吧?”
“小灰兔,别躲了,看见你的长耳朵了,快回窝去吧,小心天上的大家伙。”
她甚至能准确分辨出不同鸟叫声的含义,哪只是求偶,哪只是示警,哪只是纯粹闲着没事干瞎嚷嚷。这种与生俱来的、与万物沟通的模糊感应,是她最大的秘密,也是她“小麻烦”体质的根源之一——有时候,她只是“听”到了某些小动物的求助,忍不住想去帮一把,结果就搅和进了别人的计划里。
背起差不多一人高的柴捆,阿禾掂量了一下,满意地点点头。正准备下山,头顶原本还算明亮的天空,毫无预兆地暗了下来。
不是乌云遮日那种暗,而是一种沉甸甸的、带着某种湿冷气息的灰暗,迅速弥漫开来。风也停了,林子里的喧嚣瞬间沉寂,鸟不叫了,虫不鸣了,连树叶都仿佛僵住了。
“咦?”阿禾抬起头,望向天空,脸上轻松的表情收敛了些,“这天气……有点怪啊。”
她在这山里长大,熟悉各种天气变化,雷雨、暴雨、山风都见识过。但眼前这种,不像任何一种。空气里弥漫着一股……难以言喻的压抑,仿佛有什么沉重的东西正从极高的天上压下来,带着隐隐的腥气。
不是雨腥,更像是……水潭深处,多年不见阳光的淤泥的味道。
阿禾皱了皱小巧的鼻子,心里泛起一丝嘀咕。她加快脚步,想在下雨前赶回村里。
然而,那酝酿已久的雨,来得比她想象的更快,更猛。
几乎没有任何过渡,豆大的雨点就砸了下来,噼里啪啦,密集得像是要把整个山林都砸进地底。这雨也透着古怪,冰冷刺骨,落在皮肤上,激起一阵寒栗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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