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行在茂密得几乎不见天日的雨林中,陈野的体力与意志都在承受着极限考验。左腿的伤口每一次与潮湿的植被摩擦,都带来一阵阵撕裂般的剧痛,失血带来的眩晕感如同潮水,不断冲击着他的意识壁垒。他只能咬紧牙关,凭借着在军中锤炼出的非凡毅力,死死盯着前方那道如同林间精灵般敏捷穿梭的身影——岩摆。
岩摆的速度极快,脚步轻盈得仿佛不曾沾染尘世的泥土。他并非沿着显而易见的兽径或小路前进,而是以一种看似毫无规律的方式,在盘根错节的树根、缠绕的藤蔓、以及陡峭的溪谷间灵活转折。他时不时会停下来,用匕首在某些树干上留下极不起眼的刻痕,或者仔细倾听风中传来的细微声响,确保他们没有留下可供追踪的痕迹,也没有落入新的包围圈。
陈野明白,这是最顶级的丛林潜行技术,是世代生活于此的人们融入血脉的本能。他收敛所有杂念,努力模仿着岩摆的节奏,尽量让自己的脚步更轻,落点更稳,减少对环境的扰动。
不知过了多久,就在陈野感觉视线开始模糊,双腿如同灌铅般沉重,几乎要支撑不住时,前方的光线似乎明亮了一些。岩摆拨开一丛巨大的蕨类植物,眼前豁然开朗。
一条清澈见底的溪流潺潺流过,溪流对岸,是一片依山傍水、隐藏在巨大格树林间的村寨。
寨子并不大,几十座高脚竹楼错落有致地散布着,屋顶覆盖着厚厚的茅草。竹楼之间,有妇女在编织色彩斑斓的织物,孩童在空地上追逐嬉戏,几只土狗懒洋洋地趴在阳光下。远处靠近山壁的地方,隐约可见开垦出的梯田,种植着稻谷和一些蔬菜。空气中弥漫着泥土、植物和炊烟的混合气息,宁静而祥和,与外面那个血腥、残酷的世界仿佛是两个截然不同的时空。
然而,这片祥和之下,也隐藏着不易察觉的警惕。当岩摆带着浑身是血、装备外露的陈野出现在溪边时,寨子里所有的声音似乎都停滞了一瞬。玩耍的孩子们被大人迅速拉回身边,编织的妇女停下了手中的活计,目光齐刷刷地投了过来,带着审视、好奇,以及一丝不易察觉的忧虑。几个原本在修理农具的青壮年男人立刻站起身,手不自觉地摸向了放在身边的砍刀和猎弓。
岩摆举起手,用一种古老而悠扬的语调,大声说了几句陈野听不懂的掸族土语。他的声音沉稳而有力,似乎在向族人解释着什么。
随着他的话语,那些警惕的目光稍微缓和了一些,但并未完全消失。一个头发花白、身形瘦削但精神矍铄的老者,在一个年轻健壮、眼神锐利的青年搀扶下,从最大的那座竹楼里走了出来。老者脸上布满皱纹,如同风干的树皮,但一双眼睛却深邃而睿智,仿佛能看透人心。他便是这个部落的族长,岩摆的爷爷,波岩。
岩摆快步走到老者面前,恭敬地行礼,然后用夹杂着土语和生硬通用语的话,低声快速叙述着经过。
波岩族长静静地听着,目光偶尔扫过溪对岸勉强站立、却依旧保持着基本警戒姿态的陈野,特别是在他腿上的伤口和手中那把格格不入的M4卡宾枪上停留了片刻。
片刻后,波岩族长缓缓点了点头,对岩摆说了几句什么,又对身边的那个健壮青年吩咐了一句。那青年看了陈野一眼,眼神中依旧带着怀疑,但还是点了点头。
岩摆转身,向陈野招了招手。
陈野深吸一口气,忍着剧痛,蹚过及膝的溪水,走上了对岸。近距离看,这个部落更加显得原始而质朴,但也更能感受到那股凝聚在一起的、坚韧的生命力。
“外乡人,”波岩族长开口了,他的通用语比岩摆更加生涩,但足够清晰,“岩摆说,你杀了桑坤的‘鬼影’,是条汉子。也是桑坤的敌人。”
陈野点了点头,声音沙哑:“他们挡了我的路,想要我的命。”他没有过多解释自己的目的,在这种环境下,过多的解释反而显得可疑。
波岩族长浑浊但锐利的眼睛盯着陈野,仿佛在衡量他话语中的真假。“桑坤,是我们所有山林子民的敌人。他的毒品种植,毁了我们赖以生存的土地;他的手下,抢走我们的年轻人去为他卖命,或者……送到像你闯进去的那个地方。” 老族长的声音里带着刻骨的仇恨和沉痛,“他带来的,只有死亡和绝望。”
陈野沉默着,他能感受到这份仇恨的重量。
“你可以在这里暂时落脚,治好你的伤。”波岩族长最终做出了决定,“但是,记住,不要给寨子带来麻烦。你的武器,需要交给岩摆保管。等你离开时,会还给你。”
这是合理的条件。陈野没有犹豫,将M4卡宾枪、格洛克手枪以及所有的弹药、手雷都卸了下来,递给岩摆。只留下了贴身的匕首。
岩摆接过武器,眼神复杂地看了陈野一眼,点了点头。
随后,陈野被安置在寨子边缘一座相对僻静的竹楼里。竹楼虽然简陋,但干净整洁。很快,一个穿着传统掸族服饰、脸上带着羞涩又好奇表情的少女端来了清水和食物——简单的芭蕉叶包裹的米饭和烤鱼。她是岩摆的妹妹,叫玛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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