瀑布后的岩洞已不再安全。空气中残留的硝烟味和浅滩上尚未完全冲刷干净的血迹,无时无刻不在提醒着众人,“鬼影”的獠牙曾距离他们如此之近。牺牲了四名精锐队员,桑坤绝不会善罢甘休,下一波风暴只会更加猛烈。
没有时间沉浸在击退强敌的短暂松懈中,转移是唯一的选择。在岩摆的带领下,他们带着依旧昏迷的玛娜和伤势未愈的梭图、依娜,再次潜入雨林深处,如同受伤的兽群,寻找着下一个可以舔舐伤口的巢穴。最终,他们在一片地势险要、遍布天然石灰岩溶洞和密林的山脊线落脚。这里视野开阔,易守难攻,洞窟系统复杂,便于隐匿和转移。
新的基地更加简陋,潮湿阴冷,但胜在隐蔽。篝火再次点燃,驱散着寒意,也映照着众人脸上挥之不去的凝重。
“我们不能再这样被动挨打了。”陈野的声音在洞穴中回荡,打破了沉默。他擦拭着手中的步枪,眼神锐利如刀,“桑坤像一头巨象,我们只是几只咬在他身上的蚂蚁。单靠我们几个人,就算再能打,也迟早会被他碾碎。”
岩摆默默点头,用一块沾水的布擦拭着额头的伤口,眼神晦暗。玛拉则有些不甘地捶了一下地面:“那怎么办?难道躲在这里等死?”
一直安静坐在电脑前的苏清月抬起了头,屏幕的微光在她脸上投下明明暗暗的光影。“陈野说得对。桑坤的势力盘根错节,覆盖了金三角的运输、毒品、人口贩卖甚至部分地方武装。我们力量薄弱,硬碰硬是以卵击石。”她的声音清晰而冷静,带着一种技术工作者特有的逻辑性,“但我们有一个他们不具备的优势——我们在暗处,而且,我们代表的是被他们压迫、掠夺的大多数。”
她将电脑屏幕转向众人,上面显示着一幅简化的金三角区域地图,标注着一些红点和连线。“这是我根据现有情报,以及从桑坤内部网络碎片中整理出的,可能同样遭受其迫害或与之有利益冲突的势力分布。”
她指着几个点说道:“这里,靠近边境的一个小型马帮,他们的传统走私路线被桑坤强行霸占,头领的儿子因反抗被杀。这里,一个以种植咖匪为生的山地村落,水源被桑坤的毒品加工厂污染,青壮年被强行掳走做工。还有这里,一个原本独立的小型武装头目,地盘被桑坤吞并,手下死伤惨重,只能带着残部在边境线附近流窜……”
“你的意思是……”陈野若有所思。
“联合他们。”苏清月语气坚定,“我们不需要他们直接拿起枪跟桑坤正面开战,那不现实。但我们可以将他们变成我们的眼睛和耳朵。桑坤的车队动向、人员的调动、陌生面孔的出现、乃至一些底层守卫的抱怨……这些看似微不足道的信息,汇集起来,就可能拼凑出桑坤行动的规律,找到他体系的弱点,甚至……定位‘冥府’的踪迹。”
她看着陈野,眼神灼灼:“我们需要建立一个属于‘破晓’的情报网络。不需要多么庞大先进,但要足够隐蔽,扎根于这片土地,让桑坤防不胜防。”
这个提议让洞穴内陷入了短暂的寂静。联合其他势力,这超出了他们之前单纯复仇的战斗模式。
“风险很大。”岩摆率先开口,眉头紧锁,“我们无法完全信任他们。任何一个环节出问题,我们都可能万劫不复。”
“信任是相互的,也是需要条件和手段的。”苏清月显然深思熟虑过,“我们可以采取单线联系,由我们主动筛选和接触。初期只进行有限的信息交换,比如提供一些桑坤外围据点的薄弱环节信系,让他们能获取一些实际利益(比如抢回部分被夺的货物,或者袭击落单的桑坤手下报仇),同时要求他们反馈桑坤势力的动向作为回报。通过几次成功的合作,逐步建立信任和依赖。”
她顿了顿,补充道:“而且,我会尝试搭建一个加密的、非实时的信息传递渠道。利用一些废弃的民用通信中继站,或者预设的物理信息投递点(如特定的树洞、岩石缝隙),最大程度降低被桑坤技术监控发现的风险。”
陈野沉默地听着,大脑飞速运转。苏清月的计划无疑是大胆的,甚至有些理想化。但在目前孤立无援、线索中断的绝境下,这似乎是唯一能打破僵局,化被动为主动的方法。这不再是单纯的以牙还牙,而是要将复仇的火焰,引向更广阔的荒原。
“可以做。”陈野最终做出了决定,声音沉稳有力,“但我们必须要快,要谨慎。桑坤留给我们的时间不多了。”
计划就此定下。接下来的几天,“破晓”像真正融入雨林的影子,开始了紧张而隐秘的行动。
陈野和岩摆负责实地接触。他们首先选择了那个与桑坤有杀子之仇的马帮头领——一个名叫“老卡”,脸上带着刀疤,眼神如同鹰隼般警惕的中年男人。接触地点选在一个废弃的玉石矿坑,时间在深夜。
会面充满了不信任和试探。老卡带着两名手下,手握砍刀,死死盯着从阴影中现身的陈野和岩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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