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努力构建内部秩序的同时,陈野丝毫未敢放松对北方那个沉默而巨大威胁的警惕。“阿克琉斯之盾”基地所在的深山方向,始终如同一个散发着寒意的黑洞,吞噬着一切窥探的视线,偶尔有胆大的猎人或采药人从那个方向回来,会带来一些零碎且令人不安的传闻:看到过造型奇特、飞行无声的“铁鸟”低空掠过密林;听到过地下传来沉闷的、不像开矿也不像爆炸的震动;甚至有人在特定天气里,瞥见过远处山脊上短暂出现的、不符合任何已知建筑风格的金属结构反光。陈野命令阿南和林薇,利用从“铁砦”缴获的功率更大的发电机和通讯设备,建立了几个前出监听站,日夜不停地监控北部区域的无线电信号和异常电磁活动,同时加派侦察小队,在保持安全距离的前提下,对基地外围进行更细致的地形测绘和隐蔽观察,寻找任何可能的进出通道、防御弱点或活动规律。然而,“阿克琉斯之盾”的防范严密得令人窒息,他们的侦察小队遭遇了比“北望”小队更先进、更诡异的反制手段,一次,一架改进型“蜂鸟”无人机在试图靠近侦察时,突然失去所有信号,如同被无形之手捏碎;另一次,一支侦察小队在距离基地至少十公里外的山路上,触发了某种非爆炸性的感应装置,随即遭到了来自不确定方向的、精准的警告性射击,子弹打在队员脚边的岩石上,却连开枪者的位置都无从判断,对方显然意在驱离而非杀伤,这种游刃有余的警告更显其技术实力的深不可测。这些情况让陈野忧心忡忡,他知道,与“钢脊”这种虽然强悍但终究是传统地面武装的对手不同,“阿克琉斯之盾”代表的是另一种维度、理念和科技水平上的威胁,其目的不明,但危险性绝对更高。他下令北部防线采取“外松内紧”的策略,表面上不增派大量部队驻扎以免刺激对方,暗中却利用新建的民兵网络和监听站构建起多层预警体系,同时在几个关键的山口和通道上,利用地形秘密构筑了带有伪装的反人员和反车辆障碍,储备了部分弹药,制定了遭遇不同规模袭击时的应急预案和撤离路线。此外,陈野特别指示阿南,要加快对缴获的“钢脊”技术装备,特别是那些通信、探测和车辆维修设备的消化吸收,力求尽快提升己方在通信加密、战场侦察和机动能力上的短板,以应对未来可能与北方强敌发生的冲突。
秩序的扩张并非一帆风顺,过程中充满了各种琐碎却棘手的麻烦:新派去的“民务所”干部与当地旧头人发生权力摩擦;民兵训练中发生枪支走火伤亡事件引发家属不满;税收征收遇到软抵制;简易仲裁庭的判决在执行时遭到宗族势力阻挠……陈野不得不花费大量时间精力来听取汇报、做出裁决、调整政策、安抚各方。他时常感到,处理这些纷繁复杂的民政纠纷,比指挥一场战斗更加耗费心神,但他也明白,这正是构建持久秩序的必经之路,无法回避。与此同时,联盟内部的利益分配问题也逐渐浮上水面,孟洪土司和“响尾蛇”对于“破晓攻势”后战利品的分配比例虽有约定,但在具体物品(尤其是装甲车辆和技术设备)的归属上产生了分歧,双方的代表在陈野面前争执不休,话里话外都暗含着如果分配不公可能影响后续合作的威胁。陈野深知联盟的脆弱,在高压的外部威胁下尚能团结,一旦外部压力稍减,内部矛盾便会凸显。他采取了折中与拖延的策略,一方面承诺会公正分配,并拿出部分通用物资先行满足双方部分要求以安抚情绪,另一方面则将最关键的装甲车辆和技术设备牢牢掌握在“自由阵线”手中,同时加快推动“区域安全与发展协调体”章程的细化,试图用更具约束力的规则框架来替代单纯的利益捆绑。
当又一个黄昏降临,陈野独自走出忙碌嘈杂的指挥所,登上附近一处可以眺望北方群山的高地。脚下,是新控制区内星星点点开始亮起的灯火,远处传来民兵训练结束的号角声,间或夹杂着归家牲口的鸣叫和孩童的嬉闹,一种粗粝却真实的、属于和平生活的气息正在这片饱经战火摧残的土地上缓慢复苏。然而,当他将目光投向北方那沉入暮色、轮廓模糊的连绵山影时,心头却依旧笼罩着一层厚重的阴霾。那里的寂静比任何枪炮声都更令人不安,那里的未知比任何明确的敌人都更让人警惕。秩序的扩张才刚刚起步,内部整合远未完成,而外部的巨兽仍在黑暗中耐心蛰伏,或许正在冷眼旁观着他们的一切努力。陈野深吸了一口带着凉意的空气,他知道,真正的考验远未结束,甚至可能尚未真正开始。他不仅要在废墟上建立起新的秩序,更要为这个脆弱的雏形,准备好抵御未来可能来自任何方向的、更加强大和诡异的冲击。路漫漫其修远兮,但既然选择了这条道路,便只能握紧手中的剑与犁,坚定地走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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