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雾未散时,苏晚照已盘坐在义庄门槛上。
青石板沁着夜露的寒,湿气沿裤管悄然攀上膝头,她却似与这清冷晨色融为一体,纹丝不动。
心口那盏蓝灯仍在呼吸般明灭,光随息动,如潮汐应和天月。
昨夜医徽烙下的印记游走于手背,淡蓝纹路若隐若现,像星轨初成,又似命线重织——那是九重命火点燃的征兆,是她终于不再熄灭的证明。
蒸汽纪元的暴风雪劈头盖脸砸下来。
她裹着厚重的机械外骨骼,金属关节咯吱作响,面罩结满冰花,每一次呼吸都在镜片上凝成霜雾。
可她仍能看清躺在雪地里的机械兵——胸腔的灵压管线被弹片绞成乱麻,能源核心正发出刺目的红光,嗡鸣声震得她耳膜发痛。
“稳住,我给你接管线。”她跪在雪地里,冻僵的手指抓起备用管线,金属触感如刀割掌心,可刚要插入接口,机械兵突然攥住她手腕。
他的义眼裂开蛛网纹,声音是金属摩擦的刺响:“任务完成……情感清除程序启动……”
苏晚照猛然抽手,现实中的指尖渗出血珠,温热的液体顺着指缝滑落,滴在青石板上发出极轻的“嗒”声。
蓝灯剧烈震颤,光焰忽明忽暗,像被人掐住了喉咙,每一次明灭都牵动她心口一阵抽痛。
她这才发现自己不知何时已站起,膝盖撞在门槛上,钝痛从骨节炸开,疼得倒抽冷气,喉间泛起铁锈味。
“晚照。”
低哑的呼唤从身后传来,像砂纸磨过耳膜。
沈砚不知何时站在檐下,晨光里他的身影有些虚浮——自灵脉枯竭后,他连影子都淡了三分,轮廓边缘仿佛被风撕去了一角。
他手里攥着枚铜铃,表面还带着熔铸后的温度,指尖触处微微发烫,正往她腕上系:“这是用我最后一节指骨熔的。”
苏晚照刚要开口,腕间一暖,铜铃已系好。
铃身刻着细密的锁魂纹,凑近能闻到焦糊的骨香——那是他用本命真火熔炼时留下的,气味混着一丝甜腥,像是烧尽的檀木与血灰交织。
“响一次,你就回来一次。”他低头调整铃绳,碎发垂落遮住眼尾,声音轻得像风吹纸灰,“前几日见你在回溯时攥紧被角,指甲都掐进肉里……怕你走太远。”
她望着他苍白的指尖,忽然想起昨夜他守夜时燃的断骨香。
每支香都掺着他的骨粉,所以才烧得那样快——原来不是香短,是他在拿自己的命续时间。
“阿砚。”她轻声唤他,伸手覆上他手背。
他的手冷得像块玉,可掌心里还留着熔铜时的余温,像冰层下未熄的火炭。
“我不会走丢的。”
他抬头笑了笑,眼尾的红痣被晨光染得更艳,像一滴凝固的血:“我信。”
风卷着晨雾掠过义庄,铜铃轻响一声,清越如檐角风铎,余音在空荡的院中回荡,惊起屋檐下一只寒鸦,扑棱棱飞入灰白的天际。
苏晚照望着腕间铜铃,忽然想起幼年时母亲给她系的长命锁——那时母亲总说,铃铛响,魂儿到。
原来有些东西,隔了几世几劫,还是会以另一种模样回到手边。
子时三刻,义庄的老钟敲过第十二下,钟声沉闷,每一下都像敲在心上。
苏晚照盘坐在草席上,心口蓝灯大亮,将她整个人笼在蓝光里,光晕映在墙上,像一层流动的水。
沈砚守在五步外,怀里抱着那尊刻满咒文的香炉,香灰已积了半炉——这是他能维持的最后一片安全域,防止她的神识被心渊里的邪祟啃噬。
她闭着眼,能清晰感觉到神识被某种力量牵引着往下坠,像沉入深井,耳中只剩风声呼啸。
先是穿过层层黑雾,湿冷的气息贴着皮肤游走,接着踩上了心渊的实地,脚下是虚浮的灰烬,每一步都扬起细尘,带着腐朽的金属味。
九座浮碑仍悬浮在雾气中,却比往日低矮了许多,第五座更是彻底倾倒,碑身压碎了满地虚影——那是她前几日回溯时溢出的记忆残片,碎影中还闪动着未熄的蓝光。
最醒目的是第五碑下的青铜门。
门身刻满反向符文,每道纹路都在渗着暗血,像被谁用指甲生生抠出来的,血珠顺着门缝滴落,砸在地面发出“滋”的轻响,腾起一缕腥烟。
青奴正跪坐在门前,怀里抱着那盏琉璃心灯,灯油已耗尽,她正咬破指尖,让血珠一滴一滴落进灯盏:“灯油要纯血,才能融开这门的封。”
“她要醒了。”
黑雾突然凝成实体,墨息盘桓在青铜门上方,黑雾翻涌着组成四个血字,又迅速散成碎末,像被风吹散的灰烬。
苏晚照刚要开口,身后传来木杖点地的声响,枯枝敲击地面的声音在寂静中格外清晰。
老槐拄着拐杖走过来,独眼里映着无数个她的影子,像一面碎了的镜子,每一片都映出她不同的死状。
“你当这是看别人的故事?你回溯的是命格。每开一碑,就有一个‘你’真正复活。”他用拐杖敲了敲倾倒的第五碑,声音如钝刀刮骨,“比如她,比如更前面的。你准备好见她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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