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透过义庄的破窗斜斜洒下,在草席上织就一张银网,光影斑驳如碎镜。
风从断檐间穿行而入,吹得残烛将熄未熄,火苗一颤,映出她指间银针的寒光——九根断针已深陷皮肉,指尖凝血未落,只在针尾悬成将坠未坠的暗珠。
苏晚照跪坐如塑像,呼吸轻得几乎融进夜色。
方才那滴血已渗入草席,勾出半枚残阵,纹路幽微,却隐隐与窗外树影同步脉动,仿佛大地在低语。
她闭了闭眼,唇间吐出一声极轻的笑。
“不用你去引。”
“——我自己就是饵。”
沈砚倚着斑驳的梁柱,喉间还凝着未咳尽的血沫,每一次呼吸都像砂纸磨过肺叶,发出低哑的“嘶”声。
他强撑着直起腰,目光紧紧锁定在她发白的指节上,指节因用力而泛出青白,汗湿的衣袖贴在臂上,凉得像蛇蜕下的皮。
“疼吗?”他的声音轻得如同叹息,混着屋外风穿缝隙的呜咽。
苏晚照没有抬头。
她能听见自己心跳在耳膜里撞击,像战鼓闷响;指尖的痛楚已麻木成一片灼热,可心口那团蓝光却越来越亮,仿佛有细小的冰晶在血管里游走,又突然融化,释放出暖流。
“当初借你灯油的时候,你疼了三百年。”她轻声一笑,唇边溅出一滴血珠,落在草席上发出“嗤”的轻响,“这点疼,算得了什么。”
沈砚的瞳孔微微一缩。
他记得三百年前青奴灯破碎时的痛苦——灵脉被一寸寸绞断,魂魄被钉在灯座里,每分每秒都仿佛被文火慢慢炙烤,皮肉干裂,骨髓沸腾。
可此刻看着她指尖渗血的模样,他忽然意识到,原来最疼的并非皮肉之苦,而是看着她为自己涉险时,心脏被紧紧攥住的那种窒息感——像有只无形的手在胸腔里攥住他的心,一寸寸挤压,连呼吸都带着铁锈味。
“晚照……”他刚开口,就被她突然抬起的手制止了。
九根银针同时颤动,发出细微的嗡鸣,草席上的血点连成细链,“嗤”的一声窜进沈砚心口那道淡蓝色纹路。
苏晚照闭上眼睛,睫毛轻颤,仿佛有风拂过眼睑。
她轻声说道:“你借我灯,我还你命。”话音未落,医徽在她心口剧烈震动,一道虚影蓝灯从她掌心升起——没有实体,却散发着清冽的光,宛如一把淬了月光的剑,光晕在空气中划出淡淡的涟漪,带着雪后松林般的冷香。
沈砚突然呛咳起来。
这次咳出的血里,竟混杂着细碎的黑渣,就像烧糊的棉絮,落在唇边带着焦苦的腥气。
他望着那团虚影灯,喉间的腥甜突然淡了,断裂的灵脉处泛起酥麻的痒意,如同春草在冻土下抽芽,细小的嫩芽顶破冰层,带来一阵阵微弱却真实的生机。
“你终于……”他抹了把嘴,血污中浮现出一个苍白的笑容,“学会用它了。”
苏晚照睁开眼睛。
她看见虚影灯的光正顺着血链钻进沈砚体内,将那些纠缠在灵脉里的黑丝一点点灼焦,发出极细微的“噼啪”声,像雪落在火上。
这光并非系统所赋予,而是她刚才跪在碎镜前,用七世死亡的记忆、用青奴的泪、用老槐的血,在魂里焐出来的——这是医者的意志。
“睡一会儿。”她伸手按住沈砚的后心,掌心传来他皮肤的凉意与微颤,灵力顺着指尖传递过去,像暖流注入冻河,“等我回来,你的灵脉……”
“会好的。”沈砚替她说完,眼尾却渐渐泛起倦意,眼皮沉重如坠铅块。
他知道她要去哪里——心渊。
那地方他进不去,但他能感觉到,今夜过后,有些东西将彻底改变。
月光突然暗了暗。
苏晚照眼前一黑,再睁开眼时已站在心渊之中。
镜渊崩塌了。
曾经悬浮的镜面碎片宛如被风卷走的雪,只余下第九座浮碑立在中央。
碑身泛着青灰,上面没有字,却缠着一道褪色的封印符,宛如一道旧伤疤,指尖触之,竟传来微微的刺痛,像被陈年针脚扎了一下。
“苏姑娘。”
声音从碑前传来,空灵如风穿石缝。
苏晚照转过头,看见青奴站在那里。
她的身影比月光还要淡薄,琉璃灯座上爬满了蛛网般的裂纹,连裙角的银绣都褪成了白色,指尖轻触时,竟如触到晨雾,只留下一丝凉意。
“青奴?”苏晚照迈出一步,却被心渊的雾气缠住了脚踝,湿冷如蛇缠绕,皮肤上泛起细小的颗粒。
她这才发现,自己的影子正与青奴的影子重叠——原来在心渊里,连影子都在提醒她,她们本就是一体。
青奴笑了。
她的笑容不再是从前那种温吞的甜美,倒像是雪融化时的溪流,清澈得能看见底:“灯油耗尽了。”她摊开手,掌心里躺着碎成几瓣的灯座,触感粗糙如枯骨,“但我记得你曾哭过。在蒸汽世界的停尸房,你抱着被机械臂贯穿的孩子哭泣;在神术星域的战场,你跪在焦土里为濒死的士兵念灵魂祷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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