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溪的心往下沉了沉。难道线索又断了？她不甘心，目光扫过脚边的木箱。那些灰白色的硬片…… 她集中精神，试着调动那点能勉强控制的感知力，指尖有点发麻。这次不敢碰老人 —— 太冒险了，目标是他刚丢进去的那块硬片。
瞬间，一股冰冷的窒息感和深水的压力涌进脑海！模糊的碎片里有冰冷的海水，幽暗的光，还有块沉甸甸的金属…… 那感觉，跟她碰罗盘时体验到的沉船感，有点像又有点不一样！
“压舱骨……” 林溪几乎是脱口而出，声音带着点自己都没察觉的抖，“您磨的这些…… 是鲸骨？做压舱骨用的？”
老人擦手的动作猛地停了。他霍地抬头，浑浊的眼睛死死盯住林溪，里面第一次有了剧烈的情绪波动 —— 是惊愕，甚至藏着点恐惧。“你…… 你咋知道？” 声音哑得快听不清了。
林溪没回答，她知道自己可能摸到关键了。赶紧从帆布包里掏出那个黄铜罗盘，指着指针上那个特别的凹槽：“老板，您见多识广，能告诉我这凹槽是干啥的不？看着不像普通罗盘的样式。”
昏黄的灯光下，罗盘的铜色泛着幽光。老人的目光一下子盯在那个凹槽上，瞳孔猛地缩了缩。脸上的皱纹好像更深了，里面全是惊惧。他 “噌” 地从凳子上站起来，动作快得不像个老人，带倒了凳子，“哐当” 一声在店里炸开。
“它！你还带着它！” 老人的声音突然拔高，嘶哑得像尖叫，满是说不出的恐慌。他踉跄着往后退，后背撞在木架上，挂着的鱼钩铁链 “哗啦” 一阵响。“拿走！快把这鬼东西拿走！离我远点！”
这反应太突然，林溪下意识攥紧了罗盘，指关节都白了。左臂的麻木感也跟着加重，像有无数小虫子在爬。
“老板，您认识这罗盘？它到底是啥？” 林溪往前追了半步，急着追问。
“别过来！” 老人跟受惊的野兽似的低吼，眼睛里布满血丝。他大口喘着气，胸口起伏得厉害，目光在林溪和罗盘之间来回扫，最后死死盯住她的眼睛，像是要从里面确认什么吓破胆的事。
就在这让人喘不上气的僵持里，店外突然传来刺耳的刹车声，接着是 “砰” 的关车门声。老人的脸 “唰” 地白了，跟纸似的，眼里的惊惧瞬间被绝望和决绝取代。他不再看林溪，也不管罗盘了，猛地从油腻的围裙口袋里掏出个东西，狠狠塞进林溪空着的手里。
那东西冰凉坚硬，带着老人手上的咸腥和汗味。
林溪低头一看，是枚硬币大小的旧银币。边缘磨得厉害，中间却清清楚楚刻着个图案：一条线条流畅的鲸鱼，嘴微微张着，像在唱歌。正是老渔民和安遥都提过的 —— 刻着鲸歌符号的银币！
“拿好守秘人的票！” 老人用尽最后力气嘶吼，声音跟砂砾摩擦似的，带着濒死的急迫，“快走！从后门！别信灯塔的光！永远别信那光！”
他一把将林溪推向店铺深处堆杂物的角落，那里有扇被破渔网遮了一半的矮门。力气大得惊人，林溪没防备，一头撞在生锈的铁桶上，胳膊肘传来一阵锐痛。
几乎同时，渔具店那扇虚掩的木门被一只穿黑皮靴的脚狠狠踹开。“砰” 的一声，门板撞在墙上，发出快散架的呻吟。
外面阴冷的空气裹着喧嚣涌进来。门口被几个高大的黑影挡住，投下长长的、压得人喘不过气的阴影。
林溪的心跳差点蹦出嗓子眼。她来不及看门口的人，借着杂物堆的掩护，矮身撞开那扇矮门，扑进店铺后面更浓的黑暗里。鼻尖全是鱼腥味，呛得她喉咙发紧。在身体彻底没入黑暗的最后一瞬，她眼角余光飞快扫过门口 ——
逆光里看不清人脸，只看到为首的人抬起手臂，袖口那儿有块东西在昏暗中闪着微弱、冰冷的光。那光泽不规则，带着点像生物皮肤的纹理。
是贝壳？还是…… 鳞片？
一股寒意顺着脊椎爬上来，冻得她手脚发僵。林溪不敢停，跌跌撞撞冲进后面狭窄的巷道。两边堆着废弃的渔具和垃圾，脚下时不时踢到空罐头，发出刺耳的响声。身后传来老人压抑的痛哼，还有重物倒地的闷响，接着是个毫无感情的冰冷声音在下令：
“搜！她跑不远！”
耳边的低语突然变成尖啸，跟海妖的诅咒似的，吵得她头疼欲裂。林溪死死攥着手里的银币和罗盘，冰凉的金属硌得手心生疼，却又像唯一的救命稻草。她冲进一片由生锈集装箱堆成的钢铁迷宫，随便找了个敞着门的集装箱钻进去，背靠着冰冷的铁皮滑坐在地。
集装箱里弥漫着霉味和铁锈味。她大口喘着气，听着自己擂鼓似的心跳，还有远处慢慢靠近的脚步声。
旧港的夜越来越沉了。远处灯塔的方向，好像有幽蓝色的光，在浓雾里隐隐约约地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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