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着沐姑娘提供的关键信息,我如同怀揣着一团隐秘的火焰,悄无声息地潜回了司礼监文书房那间囚笼般的厢房。窗外,夜色依旧深沉,宫内万籁俱寂,只有远处隐约传来的梆子声,证明着时间的流逝。
我并未立刻休息,而是就着窗外透入的微弱天光,铺开纸张,开始真正起草那份关乎生死的“调查报告”。沐姑娘送来的“证据”是引子,如何将其编织成一个合乎逻辑、既能取信于冯太监,又能将自己摘除干净的故事,才是关键。
笔尖在纸上沙沙作响,我刻意模仿着锦衣卫办案文牍那种冷静、客观,甚至略带几分刻板的笔调。
首先,我“如实”描述了查阅宫内旧档和询问相关净军、内侍的“过程”,强调闯入者行事专业,现场遗留痕迹稀少,显示出其对宫廷规制和守卫规律的熟悉。这既符合冯太监掌握的“行事老道”的信息。
接着,是报告的核心部分。我写道,根据对现场极其细微痕迹的反复勘验与比对(将沐姑娘提供的线索巧妙融入),发现存在两种截然不同的行动风格与遗留物。一种,偏向于隐匿、探查,目的性明确;而另一种,则更为激进,带有明显的破坏和对抗意图,并留下了关键的物证——一枚制式奇特、带有隐秘螭龙纹路的透骨钉。
在这里,我特意详细描述了这枚透骨钉的形制、材质,以及其上阴刻的螭龙图案,并附上了一张沐姑娘“精心”绘制的草图。我相信,以冯太监的眼力和东厂的信息网络,定能认出此物与“螭龙”组织的关联。我将这枚暗器的发现,与现场某些打斗痕迹、以及一条被利用的、靠近西苑的废弃密道入口(同样依据沐姑娘提供的简图)联系起来,构建出“至少两伙人马”曾在宫内遭遇并发生冲突的“事实”。
然后,我笔锋一转,开始进行“合理”推断。我指出,其中一伙(风格隐匿者),根据其行动模式和目标指向(旧内府库区域),极有可能便是对前朝宫阙抱有特殊执念的“靖难遗孤”;而另一伙(风格激进、留下螭龙暗器者),则身份更为神秘,其所属的“螭龙”组织目的不明,但显然能量不小,且与“靖难遗孤”并非一路,甚至可能存在冲突。
最后,我在结论中“谨慎”地提出:前夜皇宫闯入事件,应系“靖难遗孤”与神秘组织“螭龙”因未知原因在宫内遭遇,爆发冲突,从而惊动守卫所致。至于双方潜入皇宫的具体目的,以及“螭龙”组织的背景,因线索有限,尚需进一步深挖。
整份报告,我力求细节丰满,逻辑链条看似完整,既点出了冯太监已知的“不止一人”,又将“螭龙”这个新的、更具威胁性的变量抛了出来。我没有完全否认“靖难遗孤”的参与(这符合冯太监的期望),但将其重要性拉低,与“螭龙”并列,甚至暗示两者可能存在矛盾。这样一来,既部分满足了冯太监借机敲打建文势力的意图,又成功将更棘手的问题甩给了他,让他无法再将全部注意力集中在我身上。
写完最后一个字,窗外已然天光微亮。我仔细检查了一遍报告,确认没有明显的漏洞和会牵连到沐姑娘的表述,这才将其小心折好,放入怀中。
接下来,就是等待冯太监的召见,以及他看过这份报告后的反应。这将决定我是否能暂时安全,以及后续的行动空间。
早膳时分,送饭的小太监依旧沉默。但午时刚过,钱四档头那阴魂不散的身影便出现在了院中。
“沈镇抚,冯公公有请。”他的语气依旧冰冷,但似乎少了几分之前的咄咄逼人。
我知道,关键时刻到了。整理了一下衣袍,我跟着钱四,再次来到了冯太监通常见我的那间厢房。
冯太监坐在太师椅上,面前摆着一杯热气腾腾的茶。他示意我免礼,目光在我脸上停留片刻,方才缓缓开口,语气听不出喜怒:“沈镇抚,咱家交代你查的事,可有结果了?”
“回公公,卑职不敢怠慢,连夜查阅卷宗,询问相关人员,已有初步结论。”我躬身答道,双手将那份精心准备的报告呈上。
冯太监接过报告,却没有立刻翻开,只是用手指轻轻敲击着封面,目光如炬地盯着我:“哦?说说看,你都查到了什么?”
他在试探,想从我口头汇报的神情语气中捕捉破绽。
我深吸一口气,按照报告的内容,条理清晰地将“调查过程”和“主要发现”陈述了一遍,重点强调了“两种不同行动风格”、“螭龙暗器的发现”以及“两伙人马可能冲突”的推断。我语气平稳,眼神坦荡,仿佛只是在陈述一个客观的调查事实。
当我提到“螭龙”二字,并描述那枚透骨钉时,我注意到冯太监敲击桌面的手指微微停顿了一下,眼中闪过一丝极其锐利的光芒。他果然知道“螭龙”!甚至可能比我知道得更多!
待我陈述完毕,冯太监这才不紧不慢地翻开报告,逐字逐句地看了起来。房间内一片寂静,只有纸张翻动的沙沙声。钱四档头如同雕像般立在门边,但我能感觉到他投在我背后的、如同实质般的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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