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浸润着杭州城的瓦檐巷陌。我藏身于客栈狭小的房间内,烛火摇曳,映照着我苍白而坚定的脸。孙千户的出现,如同在迷雾中投下了一颗石子,涟漪之下,是更深的黑暗。纪纲是否知情已不重要,重要的是,福昌号与蟠龙、乃至锦衣卫内部某些人的勾结,已然浮出水面。
硬闯是下策,自寻死路。但我可以借力,借一把更锋利、且与蟠龙绝无可能合作的“刀”——东厂。
冯太监派来的北京东厂高手,武功卓绝,行事狠辣,他们追踪我至此,目的明确。若让他们知道,他们苦苦追索的目标,不仅藏在杭州,还与这表面光鲜的福昌号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甚至可能就藏匿其中,他们会作何反应?
一场狗咬狗的好戏,或许就能为我创造出那稍纵即逝的机会。
计划风险极大。东厂不是善茬,引他们去福昌号,无异于火中取栗。稍有不慎,我自己也会被卷入其中,粉身碎骨。但眼下,这是我唯一能想到的,打破僵局的方法。
我需要一份“礼物”,一份能引起东厂足够兴趣,又不会立刻暴露我自己的“礼物”。
第二天,我再次出现在清河坊街,但这次,我换了一身更不起眼的灰色短打,像个寻常的帮闲或小贩。我远远地绕着福昌号观察,寻找着那个北京东厂首领或其手下的踪迹。他们既然在城门设卡,在码头拦截,在这杭州城内,必然也有眼线布控。
功夫不负有心人。在福昌号斜对面的一条小巷口,我发现了两个熟悉的身影。他们虽然换了普通百姓的装束,但那挺直的腰板、锐利扫视的眼神,以及彼此间无声的默契,都与那晚码头上围攻我的假税吏如出一辙。他们像是固定在那个位置的暗桩,监视着福昌号的一举一动。
很好。东厂果然也对福昌号产生了兴趣,或者说,他们怀疑我可能会出现在这里。
我耐心地等待着。直到午后,一辆看似普通的青篷马车在几名护卫的簇拥下,停在了福昌号侧巷的入口。车帘掀开,一个穿着深色斗篷、看不清面容的身影迅速下车,在福昌号掌柜的亲自迎接下,快步进入了侧巷,消失在重重门禁之后。
虽然只是一瞥,但那身影下车时斗篷下隐约露出的飞鱼服纹饰,以及其沉稳而隐隐带着官威的步伐,让我心头一震——此人身份绝不简单,很可能就是秦老口中那些“北地来的官面上人”之一,甚至可能就是孙千户背后更高层级的人物!
机会来了!
我迅速离开观察点,来到一个无人的角落,从怀中取出早已准备好的一小块素帛和一小截眉笔——这是从客栈顺手拿来的。我模仿着一种略显生硬、刻意改变的笔迹,在素帛上快速写下几行字:
“福昌深处,藏匿钦犯,更见北地贵人密会,所图非小。速查。”
没有署名,没有多余信息。内容含糊却足够劲爆,“钦犯”可以指向我,也可以指向其他东厂感兴趣的人;“北地贵人”更是能触动他们敏感的神经。
我将素帛折好,藏在袖中。然后,我再次回到那条小巷附近,远远看着那两个东厂暗桩。
我需要一个传递消息又不暴露自己的方法。目光扫过街面,一个挎着篮子卖菱角的小童引起了我的注意。
我走过去,买了几支菱角,付钱时,故意多给了几个铜板,低声对那小童说:“小兄弟,帮哥哥一个忙,把这张纸条,交给那边巷口站着的那两位大叔。”我指了指东厂暗桩的方向,“就说是一个过路的叔叔让你给的。剩下的钱给你买糖吃。”
小童看了看多出的铜板,又看了看我,眼中有些好奇,但还是点了点头,接过我用荷叶包好的素帛,蹦蹦跳跳地跑了过去。
我立刻转身,混入人流,迅速远离。在一个拐角处,我回头瞥了一眼,只见那小童已将荷叶包递给了其中一名暗桩,那暗桩脸色骤变,迅速打开看了一眼,随即与同伴交换了一个凌厉的眼神,一人留下继续监视,另一人则拿着纸条,飞快地朝着城东方向离去——那里,据我之前的观察,很可能有东厂临时的据点。
第一步,成了。
接下来,就是等待风暴降临,以及寻找潜入的时机。
我没有回客栈,而是在福昌号后院相邻的一条街上,找了家临街的酒楼,在二楼要了个雅间。从这个房间的窗户,恰好能看到福昌号后院高墙的一角,以及那条侧巷的出口。
时间一点点流逝,我的心也悬在半空。东厂会信吗?他们会立刻行动吗?动作会有多大?
约莫过了一炷香的时间,就在夕阳开始西斜,给杭州城镀上一层金黄时,街道上突然传来一阵不同寻常的骚动。
只见一队约二十余人,清一色黑色劲装,外罩斗篷,步履整齐,气势肃杀,径直朝着福昌号正门而来!为首一人,正是那晚在江宁码头,一剑封喉石小七的佩剑首领!他面色冷峻,眼神如冰,腰间那柄古朴长剑散发着无形的压迫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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