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武二十四年初春,乍暖还寒时候,攒了一冬的积雪终于消融殆尽。
大本堂的散学钟声悠然回荡,朱允熥不紧不慢地收拾着书匣,眼角余光锁在岷王朱楩和谷王朱橞身上。
只见二人飞快地交换了个眼色,脸上憋了半个月的戾气再难抑制,一左一右,如饿狼扑食,将正要离开的朱允炆堵在了门后死角。
朱允熥心底泛起一丝冷笑,苦苦等待半年,终于等到了这一天。
半年前,他被人从冰冷的水中捞了起来,艰难睁开双眼眼,视线里映出一张妩媚却苍白的脸——
那是太子继妃吕氏,正死死抓着他冰凉的手臂,哭声里带着劫后余生的颤抖:
“熥哥儿,你怎么这么顽皮啊……你若有个三长两短,叫姨娘怎么活,怎么对得起常姐姐的托付啊……”
他穿越了,成了太子朱标与开平王常遇春之女所出的嫡次子。
本该是尊贵无比的身份,奈何生母早逝,嫡兄雄英夭折,父亲朱标终日忙于国事,对他疏于照顾。
继妃吕氏工于心计,人前扮演贤良淑德,人后处处排挤,使得他在东宫之中处境尴尬,犹如无根浮萍。
而他的庶兄朱允炆,在生母吕氏与黄子澄等儒臣的精心包装与运作下,正一步步窃据本属于他的名分与地位。
更让他心惊的是,不久之后,父亲朱标将会积劳成疾去世,皇祖父朱元璋选择朱允炆继承大统。
朱允炆志大才疏,在黄子澄等文官的操控下,恣意妄为,贸然削藩,逼得燕王朱棣举起“靖难”旗号,攻陷南京。
城门失火,殃及池鱼。
燕王登基后,他自然成了新帝的眼中钉,先是被废黜王位,继而又被囚禁于凤阳高墙。
从青葱少年到两鬓斑白,在方寸之地孤独地等待死亡,最终只能在冰冷的墙壁上,用指甲刻下“悔不争鼎”四个血字,含恨而死。
刻骨的悔恨与不甘,如今已成为他灵魂的一部分。
这一世既然来了,就绝不会再重蹈幽禁至死、任人宰割的憋屈命运。
此刻,朱楩、朱橞已经与朱允炆纠缠起来。朱允熥索性放慢动作,准备好好欣赏这出期待已久的闹剧。
半月前考校《昭鉴录》。
老十八岷王朱楩,是个胸无点墨的主儿,策论题目发下后,一直抓耳挠腮,趁讲官不注意,一把抢过老十七宁王朱权花团锦簇的答卷,名字一涂,就据为己有。
旁边的老十九谷王朱橞,有样学样,仗着身板壮实,胳膊一伸,把隔壁桌侄儿朱高炽的经义文章扯过来,一张白卷扔了过去,气得胖世子当时脸都白了。
这种把戏在大本堂里,早就司空见惯。
这群皇子皇孙,全是十多岁的顽童,打打闹闹谁也不当真。
太子朱标一向宽厚,即使知道了,也只会雷声大雨点小地训斥几句。
然而坏就坏在,朱允炆为了讨好讲官黄子澄,添油加醋捅到了朱元璋面前!
不知朱允炆是怎么上的眼药,火爆脾气的洪武皇帝勃然大怒。
不问青红皂白,把宁王朱权和燕王世子朱高炽,结结实实打了三十大板。
主犯朱楩、朱橞,挨了六十大板,趴了三天,才勉强能下地。
四人还被罚俸半年,抄写《祖训》百遍,在奉先殿祖宗牌位前,罚跪三天。
这等奇耻大辱,朱权和朱高炽忍了,朱楩、朱橞性情本就乖张,憋了半个月,终于要报复了。
“允炆大侄子,这么着急走,是不是又要去黄师傅那儿献媚,还是去你爷爷那儿告御状啊?”
朱楩阴阳怪气地开口,唾沫星子乱飞。
一听这话,朱允炆脸刷地白了:“岷王叔这是何意?侄儿听不大懂。”
“我呸!你个婢养的小兔崽子!”
朱橞猛地一拍门框,发出“嘭”的巨响。
“上次考校,我们几个屁股开花,是不是你告的刁状?!”
“胡说!我没有!”朱允炆被那句辱骂刺得跳脚,声音陡然尖利,“皇祖明察秋毫,何事不知?”
“干你娘!”朱楩彻底怒了,揪住朱允炆衣领,“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有本事你发个毒誓!生儿子不长屁眼!”
“不是我!真的不是我!”朱允炆眼底却闪过一丝惊疑,目光扫过人群后方那个沉默的身影——
‘朱允熥!一定是他!除了他,还会有谁?’
朱橞跳脚大骂:你个天生的坏种!去年允熥掉水里,是不是你推的?老实交代!”
朱允炆尖声大叫:“血口喷人!他自己不小心掉下去的,与我何干!”
朱楩指着朱允炆的鼻子,破口大骂:
“你个婢养的小畜生!你娘不过是个低贱的唱曲婢,你外祖家更是给蒙古人当狗的贱籍!你骨子里流的就是不干净的血,也配在这里充嫡子?允熥那孩子才是正经八百的嫡子!”
朱橞阴恻恻帮腔,拧住朱允炆的耳朵:
“大伙都来看啊,这玩意儿卖叔求荣,卖弟求荣,将来窃居大位,你我兄弟,还有那些小侄儿们,能有活路吗?允熥跟他一个爹生的,看把孩子欺负成啥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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