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宴散罢,徐妙云回到诸王馆。
这场宴席吃得她提心吊胆,一进房门就关上门,走到朱棣跟前,皱着眉小声说:
殿下,我在北平时千叮万嘱,到了京城一定要万事小心,您怎么全忘了?
见朱棣揉着额角,一副不放在心上的样子,她语气更急了:
父亲在世时反复交代,藩王要恪守臣子本分。他老人家临终前拉着你的手,最放心不下的就是要你保全自己,保全徐家。
您可倒好!听高炽说,今天要不是父皇身手好,那剑差点就飞到御座上了!这要是出点差错,可怎么收场?
朱棣摆摆手,带着酒意笑道:
你想太多了。不过是多喝了几杯,一时高兴罢了。在爹和大哥面前都是自家人,何必这么小心?父皇从来不是小心眼的人,大哥更不是。
徐妙云见他这样,只好先放下这话头,又说:还有一件事,得让殿下知道。
什么事?
今天太子妃找个没人的空当,跟我说允炆该议亲了。徐妙云声音压得更低,话里话外,居然打听起我们徐家的女儿!
朱棣原本斜靠在榻上,一听这话猛地坐直身子,你怎么回她的?
徐妙云轻叹:她是长嫂,又是太子妃,主动开这个口,我还能怎么说?答应不是,不答应也不是。
当场回绝,立刻就得罪了她;要是应了,倒显得我们妇道人家不懂规矩,竟敢私下议论这种大事。这哪是她和我能做主的?终究得由大哥和父皇决定。
朱棣冷哼一声:你能当徐家的家,她吕氏能当朱家的家么?上头还坐着老爷子,她说这话,大哥同意了吗?这就想自作主张?简直不像话!
徐妙云更加担忧:殿下!当初您执意要从北平来南京,我就反复劝过,不要轻易踏进这是非之地。
您看,这才来了两三天,麻烦事就一桩接一桩!我要是不来南京,她也没处开这个口。现在话已出口,收不回来了。殿下说,这事该怎么办?
朱棣心头火起,沉声道:不用理会!她说了不算。
想了想,又问道:对了,我离席之后,大哥家那两个小子有什么动静?
徐妙云替他整理着衣襟,轻声说:允炆、允熥都很守礼数,还特意来给我敬酒,都是好孩子。
朱棣挑眉追问,依你看,他俩谁更出挑些?
徐妙云嗔怪地看他一眼:王爷这是在考我?允炆聪慧知礼,允熥嘛……性子更重情些。
朱棣嗤笑一声:何以见得?我看他是蔫坏!
蔫坏?徐妙云像是听到什么好笑的事,我的王爷,你见过哪个蔫坏的孩子,会拉着我的手走到廊下,仰起小脸眼巴巴看着我说——
四婶,我娘去得早,听宫里老人说,您当年和我娘最是要好。今天见了您,不知怎么的,心里就觉得好亲切,就好像见到娘亲一样,您这回好容易回来,一定要多待几天…
她顿了顿缓缓道:那孩子,几句话说得我差点流下泪来。王爷,你说,这是一个蔫坏孩子能说出来的话么?
朱棣脸色沉了下来,没有接话。
夫妻二人各怀心事,一夜无话。
徐妙云翻来覆去,反复琢磨太子妃那番唐突的提议,生怕应对不当,给徐家招来无妄之灾。
身旁的朱棣,心中同样疑云密布。
’那图怎么会是允熥画的?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是不是蓝玉那厮设的局,引我往里头钻?那王八羔子可没少在大哥跟前诽谤?可他为什么要这么做?他那副狗脑子能想出什么好计策?’
’不会全是父皇授意的吧?这个糟老头子,是不是疯了心了?’
’气死我也!疑我到了这个地步,我活着还有什么劲!我的娘亲啊!你睁开眼瞧瞧吧!’
第二天醒来,朱棣忽然想明白了,为了一幅来历不明的地图贸然行动,不值当。
他当即决定宫觐见,向父皇辞行。
夫妇二人恭敬地站在乾清宫暖阁内。
朱元璋今天心情很好,看着徐妙云的目光格外温和。
老四媳妇,刚才看着你,咱忽然想起了天德当年的模样。
你爹话不多,心里却比谁都明白。咱记得最清楚的,还是当年在濠州,被元军围城,人心惶惶。
你爹带着几十个弟兄,趁夜从城墙缒下去,摸进元军大营烧了粮草,一身七八处伤回来,还对着咱笑说上位,够他们乱一阵子了
后来鄱阳湖大战,炮石乱飞,桅杆都断了,是他在乱军中驾船冲过来,硬是把咱救下来。
他一辈子谨慎稳重,从不居功,跟咱说得最多的就是臣本布衣,蒙陛下不弃,敢不效死力?...
他是个真正的忠臣,也是咱最好的兄弟。一晃他走了六七年,咱夜里想起他,还想痛快哭一场。
徐妙云早已眼眶发红,低头哽咽:父皇隆恩,先父在九泉之下,也一定感激不尽。
朱元璋感慨片刻,话头一转:咱记得,你娘家子侄辈人丁兴旺,如今有几个侄女,情况怎么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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