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允熥整了整衣袍,迈过文华殿的门槛。
殿内光线明澈,他一眼就望见父王捏着份军报,眼角细纹里竟藏着难得的笑意,看来舅姥爷这仗打得确实漂亮,打出了水平,打出了风格,打出了高度。
主位下首坐着两位武将。
左边是魏国公徐辉祖,三十出头的年纪,玄色常服衬得身形挺拔如松。这位未来的岳丈,目光里比旁人多了几分关切。
右侧是曹国公李景隆不过二十七八,完美继承父亲李文忠的英俊帅气,本事却一点没学下,这人口才极佳,素来与皇家亲近。
见朱允熥进来,李景隆随即与徐辉祖同时起身。
朱允熥心头一动。
两位国公论辈分是叔辈,论爵位是超品,这么郑重其事,分明是准皇太孙名头太有分量了,这要是正式册封了,那还不得屌翻天啊!
处在太子爹眼皮子底下,他丝毫不敢怠慢,抢前两步拱手,笑得谦和至极:魏国公,您快请坐,曹国公,您也坐,都是自家人,不必如此见外。
徐辉祖颔首落座,李景隆热络地递来个眼神。
待二人坐定,朱允熥方才转向朱标行礼:儿臣见过父王。
朱标将军报搁在案上,问道:你不好生在东宫读书,来文华殿何事?
朱允熥毕恭毕敬回道:方才在宫外听见凉国公北疆大捷,儿臣心里欢喜。想着父王定然也得了喜讯,因此特来沾沾喜气。
说完,退到殿柱边,垂手侍立。
徐辉祖开口道:“凉国公此番用兵确实精彩,率轻骑突袭八百里,直捣鞑靼大营,打得阿扎失里仓皇逃窜,邀获粮草辎重、金银珠宝无数。这般胆识,常人难以企及。”
李景隆点头附和:“鞑靼据险而守,往年我军常受其制。蓝大将军能一举破敌,实在出人意料。这用兵之道,值得细究。”
殿内静默片刻。
朱标想着蓝玉密信中所述,这次能取胜,是因为他在允熥所绘的那幅舆图边角发现了一条隐秘小路,仅容双骑通过,正是借助此条通道,才打了鞑靼个措手不及。
所有这些,朱标并未当着徐辉祖和李景隆说破,只是端起茶盏,惬意地轻抿一口,然后满心欢喜地看了儿子一眼。
李景隆与徐辉祖又议了几句军务,便起身告退。
朱允熥客客气气送至殿门外,待二人走远,才转回朱标身边,压低声音道:
“父王,凉国公又立大功,三军振奋,皇祖父定然欢喜。不知父王作何打算?”
朱标在低头翻阅文书:“自然要拟折请功,让朝廷论功行赏。”
朱允熥迟疑片刻:“儿臣有个想法,不知当讲不当讲。”
“讲。”
“舅姥爷已位极人臣,再添封赏于他老人家也不过是锦上添花。朝廷往后对舅姥爷,无非两条路:或留镇北疆,或召回南京。”
他偷瞄一眼父亲脸色,声音更轻了些:
“儿臣以为,不如让舅姥爷留在北方。舅姥爷性子太刚直,在边关领兵自在;若回南京,朝堂规矩多,人事复杂,万一言行有失,触怒皇祖父反而不美。驻守北疆既安社稷,也少生事端,于国于家都好。”
说完这番话,他赶紧微微弯下腰,低眉顺眼垂手肃立着。
这番蓄谋已久的主动出击,对他来说意义非凡,可以清晰地看到父王对自己的态度。
朱标没想到儿子跟自己想到一块去了,心头泛起欣慰,语气明显温和下来:“允熥,你可知舅姥爷此番大捷,也有你一份功劳?”
朱允熥面露不解:“父王何出此言?儿臣哪有什么功劳?”
朱标答道:“当初你画的那幅图,给了你十七叔后,他便献给了皇祖父。”
朱允熥点头,“这事儿臣知道,十七叔后来还懊悔,说皇祖父把图扣下后,他要了几次都被皇祖骂回,再不敢提了。”
朱标问:“你可知道那图现在何处?”
朱允熥答道:“听十七叔说,皇祖父当时召宋国公,带到兵部校勘去了,想必已收入兵部档案?”
朱标压低声音:“那图如今在你舅姥爷手中。他此番取胜,靠的正是这张图!”
朱允熥怔在原地,一时竟说不出话来。
他怎么也想不到,自己是这桩事的源头,却偏偏从头到尾被蒙在鼓里。
在皇祖宫里待了这么久,皇祖半句都没提过这事,想到这儿,他脊背不禁生出一股寒意——难道皇祖从前对他,竟多有防范?
那些和皇祖温馨相处的细节,此刻点点滴滴都浮现在脑海里。可如今再回想,只觉得心里头别有一番滋味,说不清,也道不明。
这事不仅皇祖没跟他提过,连自己的父王也半句没说,这让他心里满是失落。
这时,朱标朝他招了招手,示意他再走近些,随后压低声音道:
“当初就因为你画的这幅图,差点闹出一场轩然大波。你知道吗?皇祖起初根本不相信图是你画的,以为是凉国公画好后,特意经你的手,让十七叔递上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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