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允熥与常昇站在厅堂入口,瞬间便被满室的喧嚣所包裹。
李景隆被勋贵子弟们簇拥在中央,手持一份文书,正侃侃而谈。他一见朱允熥和常昇,立刻分开人群,快步迎了上来。
“殿下!开国公!你们可算来了!”他声音清亮,瞬间将全场的目光引向了入口处。
满堂的喧嚣为之一静。
原本高谈阔论的勋贵子弟们,纷纷收敛姿态,望了过来。
李景隆长揖一礼,侧身让出通路,扬声道:“殿下亲临,真令寒舍蓬荜生辉!诸位,还不快参见皇太孙殿下!”
此言一出,厅内众人如梦初醒。
无论爵位高低,纷纷躬身行礼,杂乱的请安声此起彼伏:“参见皇太孙殿下!”
朱允熥面带温和笑意,虚抬右手:
“诸位皆是国之栋梁,不必多礼。今日是曹国公做东,我只是过来看看,诸位请自便,莫要因我拘束了。坐,都请坐。”
话虽如此,皇太孙亲至,谁又能真的不拘束?满堂勋贵子弟无一人敢坐。
李景隆走近半步,颇有些得意地说道:“殿下,您吩咐的事,臣不敢怠慢。京里数得着的勋贵人家,但凡是能担点事的子弟,差不多都在这里了。”
他嘴角微扬,接着道:“方才,臣正与他们分说这‘平倭债券’与‘皇明远洋贸易公司’的章程,诸位兄弟兴趣颇浓啊!”
朱允熥扫过全场,将众人脸上的敬畏、渴望与谨慎尽收眼底。
他并未走向主位,反而立于人群之中,开口道:
“看来,曹国公已与诸位透过风了。那我也就不说那些虚头巴脑的场面话了。今日请诸位前来,只为一件事,带着大明的功臣之后,发一笔安身立命的大财。”
没有迂回,没有铺垫,开门见山,直指核心。这般做派,让习惯了官场套路的勋贵子弟们心头一凛,目光更加专注。
朱允熥继续说道:
“平倭债券,是诸位借给朝廷的钱,朝廷一准认账,保本付息,童叟无欺。而‘皇明远洋贸易公司’,是给你们一个机会,把钱放进朝廷的金库里,让它自己下崽儿。”
几个年轻子弟忍不住想笑,又赶紧抿嘴忍住。
“朝廷发行平倭债券,就是为了扫清海路,使商队能畅通无阻。到那时,咱们皇明远洋贸易公司就能派遣船队,下南洋,闯西洋!将丝绸、瓷器、茶叶运出去,将香料、象牙、宝石运进来。”
“你们今日投入的是银钱,他日收获的,是功勋、是地位,是一份能传之于子孙、与国同休的铁杆前程!”
“与国同休”四字一出,瞬间点燃了所有人的激情。
李景隆高举手中章程,朗声道:
“有皇太孙殿下金口玉言,更有太子殿下手谕为凭!首批债券与股额有限,李家愿再追加十万两,以表赤诚!”
朱允熥不再多言,对李景隆微微颔首。
李景隆心领神会,躬身道:“臣,恭送殿下。”
朱允熥在一片恭敬的目光中,转身离开厅堂。
他的身影刚消失在影壁之后,厅内压抑的激动便再也按捺不住。
众人一拥而上,迅速将李景隆围在中央。
“曹国公,我武定侯府那份,现在便可立字据!”
“曹国公,快与我讲讲,这股份究竟如何算法?”
朱允熥回到东宫,径直往文华殿而去。
太子朱标正伏案批阅奏章,见他进来,便搁下了笔。
朱允熥趋步上前,躬身禀道:“父王,凉国公那边,儿臣已经说通了。”
朱标微微坐直身子:“蓝玉答应了?”
朱允熥答道:“是!儿臣许他,岛上所辟田土、所建产业,三十年内不征赋税;一应开发用度,皆由朝廷支应。”
朱标静默片刻,说道:
“能如此……也好。将他们妥帖安置海外,倒也免去许多后顾之忧。只是这开发之资非同小可,你许下这般承诺,钱粮从何而来?”
朱允熥从容应道:
“父王勿忧,儿臣已有计较。方才凉国公已认购了三十万两,他的那些部下,总共认购了百余万!”
朱标面露喜色:“这么多?好!好!好!”
朱允熥又道:
“儿臣方才还去了曹国公府。李景隆办事颇为得力,已邀集了数十家勋贵子弟。这些人家底丰厚,就算一家只认购五万,也能有二百来万。”
朱标心情更佳,颔首道:“这个数目,的确可观!你办得不错。”
朱允熥趁势说道:
“儿臣意欲将这笔款项尽数投入小琉球。筑港、建军、屯田、移民,诸般事宜,有了这笔钱,便可从容开启了。”
朱标眼中满是欣慰,肩头不觉松弛下来。他看着儿子,轻轻点头:“你能思虑至此,很好。”
朱允熥取过温在暖笼里的茶壶,为朱标斟了杯热茶,轻轻放在他手边。
朱标一边看着奏章,一边饮茶。朱允熥见父亲面露倦色,便走到他身后,替他揉按肩背。
不知不觉已是晌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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