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不敢在原地久留,带着那枚缴获的、封印着谎言的信筒,再次钻入茫茫林海,向着东南方向更深邃、更崎岖的山岭跋涉。怀里的肉干和炒面所剩无几,体力在持续消耗,但一种沉甸甸的、超越了单纯求生的责任感,支撑着他们疲惫的身躯。
午后,天色愈发阴沉,铅灰色的云层低垂,仿佛随时会压下瓢泼大雨,或是更糟的雨夹雪。他们沿着一条干涸的溪谷艰难前行,这里巨石遍布,枯藤缠绕,行走极其困难,却也相对隐蔽。
就在他们攀爬一块巨大的、布满苔藓的岩石时,一阵极其微弱、却又持续不断的呻吟声,顺着风飘了过来。
王二立刻停下动作,抬手示意。张老栓和狗剩也紧张地伏低身体。
声音来自溪谷上方一片相对平坦的洼地,被几丛茂密的灌木遮挡着。
“是人……受伤了?”张老栓压低声音,带着一丝不确定的警惕。在这片杀戮之地,任何活物都可能意味着危险。
王二凝神细听,那呻吟声痛苦而压抑,不像是陷阱。他做了个手势,示意张老栓和狗剩留在原地警戒,自己则紧握长矛,猫着腰,悄无声息地绕过灌木丛,向声音来源摸去。
拨开最后一道枝叶,眼前的景象让他心头一紧。
洼地里,横七竖八地躺着七八个明军士兵,看穿着和番号,都是西路军溃散下来的。他们大多带着伤,有的手臂折断,用破布吊着,有的身上有刀砍的痕迹,草草包扎的布条已被血浸透发黑。而发出持续呻吟的,是一个靠在岩石边的老兵,约莫四十多岁,脸色蜡黄,嘴唇干裂泛白,额头上全是冷汗。他的左大腿上,赫然插着一支折断的箭杆,箭头显然还留在肉里。伤口周围的布料被撕开了,露出肿胀发黑、不断渗出黄白色脓液的皮肉,散发出一股难闻的恶臭。严重的感染,已经让他发起高烧,意识都有些模糊了。
其他几个伤员状态稍好,但也个个面带绝望,眼神空洞地看着突然出现的王二,没有任何反应,仿佛已经接受了死亡的命运。
王二的心沉了下去。在这种缺医少药、朝不保夕的环境下,这样的重伤感染,几乎等于宣判了死刑。
那老兵的呻吟声如同钝刀子割在心上。王二记得他,似乎是另一个哨的什长,姓刘,是个沉默寡言但训练时不偷奸耍滑的老行伍。
“刘……刘什长?”王二试探着叫了一声。
那老兵浑浊的眼睛微微转动,聚焦在王二脸上,似乎辨认了一下,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声响,想说什么,却只剩下一串痛苦的吸气。
其他伤员也注意到了王二,但大多只是漠然地看了一眼,又低下头去。只有一个年纪稍轻、胳膊受伤的士兵,挣扎着坐起来一点,嘶哑着问:“兄弟……有……有水吗?”
王二没有回答水的问题,他的目光死死盯在刘什长那化脓的伤口上。他知道,如果不处理,这位老什长活不过两天。而处理……在这个时代,几乎无从下手。
但顾宇的记忆在翻涌。基础的战场急救知识,消毒、清创、引流……这些在现代军队中普及的技能,在这个视感染为绝症的明末,或许是救命的稻草!
“栓叔!狗剩!过来!”王二回头低喊了一声。
张老栓和狗剩闻声,警惕地靠拢过来,看到洼地里的惨状,也都倒吸一口凉气。
“二子,这……刘什长他……”张老栓看着那恐怖的伤口,面露不忍。
“还有救!”王二斩钉截铁地说道,尽管他自己心里也没底,但他必须尝试。“栓叔,你去找点干柴,想办法生火,烧点开水!要滚开的!狗剩,你看看附近有没有比较干净的溪水,用我们的水囊去打点来,快!”
他的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张老栓和狗剩虽然不明白烧开水有什么用,但对王二已经建立了信任,立刻分头行动。
王二则蹲到刘什长身边,检查他的伤势。箭杆折断处参差不齐,显然是慌乱中自己或旁人掰断的,箭头深陷,周围组织严重坏死化脓,感染非常深。
“兄弟……没……没用了……”旁边那个要水的年轻伤员,看到王二的动作,绝望地摇了摇头,“好几个……都这么……走了……”
王二没理会他,从怀里掏出那个藏着针线的小布包,取出那枚粗针。他又撕下自己号服内侧相对干净的一角布料。
这时,狗剩打来了水。王二让他帮忙,用清水小心地冲洗刘什长伤口周围的脓血和污物。冰冷的溪水刺激到伤口,让昏迷中的刘什长发出一阵剧烈的抽搐和呻吟。
张老栓也很快找来干柴,在一个背风的石窝里生起了小火堆,并将装满水的不知从哪个溃兵丢弃的行李里找到的破瓦罐架在上面烧煮。
等待水开的时间格外漫长。洼地里的气氛压抑得可怕。其他伤员默默地看着王二忙碌,眼神中没有任何希望,只有麻木和等待死亡的沉寂。
水终于滚沸了。王二用两根树枝夹起那块撕下的布条,放进沸水中煮了片刻,然后捞出来,忍着烫,稍微拧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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