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二那句“萨尔浒惨败,西路已没,鞑子奸计,意在北路!救北路军!救辽东!”如同一声炸雷,在渐暗的暮色中回荡,震得那千总和他身后的亲兵们脸色骤变!
千总猛地上前一步,目光如炬,死死盯住王二,仿佛要将他从里到外看个通透。“你可知,谎报军情,动摇军心,是何等大罪?!”他的声音带着一股沉重的压力,扑面而来。
王二毫不退缩,迎着那锐利的目光,斩钉截铁:“卑职所言,句句属实!若有半字虚言,甘受军法处置,千刀万剐!”他的眼神清澈而坚定,带着一种从尸山血海中挣扎出来的疲惫与不容置疑的真实。
千总死死盯着他看了几秒,又低头看了看哨长递上的那个信筒,手指摩挲着上面的火漆印记,脸色阴晴不定。西路军的消息确实断绝已久,之前传来的“界凡山大捷”也透着蹊跷,如今突然冒出这样一伙狼狈不堪却言之凿凿的溃兵,还带着截获的敌酋信筒和投诚的山匪……此事,太大!绝非他一个千总能决断。
“带上他,还有那个信筒,随我来!”千总终于做出决定,对亲兵下令,又指了指地上的弯刀和长矛,“把这些也带上!”他看了一眼远处林边的张老栓、赵大锤等人,补充道:“其余人等,原地待命,没有军令,擅动者,杀无赦!”
冰冷的命令带着森然杀气,林边的众人心中一紧,却也不敢多言,只能眼巴巴看着王二和狗剩被那千总及亲兵押着,走进了那道缓缓敞开的营门。
踏入军营的瞬间,一股与外面荒野截然不同的肃杀气息扑面而来。虽然已是夜晚,但营内灯火通明,一队队巡逻士兵踏着整齐的步伐穿梭往来,甲胄碰撞声、军官的低声号令声、以及远处传来的战马嘶鸣声,交织成一幅紧张而有序的备战图景。空气中弥漫着皮革、钢铁、汗水和炊烟混合的独特气味。
王二心中稍定,至少,马林部的军纪和士气,远非杜松那支骄躁冒进的西路军可比。这让他看到了一丝希望。
他们没有前往中军大帐,而是被带到了一处靠近营门、戒备同样森严的偏帐。显然,在没有确认身份和情报真伪前,马林不会轻易接见他们。
偏帐内,灯火通明。一名身着参将服色、面色沉峻的中年将领端坐在主位,那千总恭敬地立于一旁,低声禀报着。几名亲兵按刀肃立,目光冰冷地落在被带进来的王二和狗剩身上。
狗剩哪里见过这等阵仗,吓得腿肚子发软,几乎要瘫倒在地,全靠王二暗中用力扶住。
那参将听完千总禀报,锐利的目光如同鹰隼般扫过王二,最后落在他手中捧着的信筒和亲兵放在地上的弯刀、长矛上。
“你叫王二?”参将开口,声音不高,却带着久居上位的威严。
“回将军,卑职正是王二。”王二躬身行礼,尽量让自己的姿态显得恭敬而不卑微。
“你说西路军在萨尔浒全军覆没,杜总兵殉国?”参将的语气听不出喜怒,“细细说来,若有半句不实,你应该知道后果。”
“卑职不敢!”王二深吸一口气,开始叙述。他从二月随军开拔讲起,讲到军纪涣散、粮草克扣,讲到浑河渡河的惨状,讲到进军萨尔浒山谷时自己对地形的担忧和被伍长斥为“乌鸦嘴”,讲到那惊天动地的伏击号角,后金骑兵如同神兵天降,箭矢如雨,明军瞬间崩溃……
他的描述极其细致,甚至带着一种残酷的画面感。杜松如何中箭,亲卫如何死战,最终如何被代善部包围,力战殉国,首级被枭……他讲到自己如何与张老栓、狗剩躲入石缝,如何在混乱中击杀后金兵夺取弯刀,如何目睹大批同袍被屠杀,如何侥幸逃出山谷……
他没有夸大其词,只是将亲眼所见、亲身所历的血腥事实,一桩桩,一件件,平静而清晰地陈述出来。偏帐内鸦雀无声,只有王二那带着沙哑和疲惫的声音在回荡,以及狗剩压抑不住的细微啜泣。那千总和几名亲兵听得脸色发白,连主位上的参将,眉头也越皱越紧,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座椅扶手。
“……我等逃入山林,缺衣少食,沿途收拢了些许溃散弟兄,又遇鞑子细作伪装哨探,传递‘界凡山大捷’之假讯,欲要延误将军战机。幸得及时发现,我等设伏截杀,夺此信筒!”王二终于讲到了最关键的部分,他双手将那个信筒再次高高举起,“卑职等拼死前来,便是要将西路实情与鞑子奸计,禀报马总兵!北路军万不可信那假捷报,更不可迟疑冒进,以免重蹈西路覆辙!望将军明察!速决断!”
帐内一片死寂。
参将的目光死死盯着那枚信筒,又缓缓移到王二脸上,似乎想从他眼中找出任何一丝撒谎的痕迹。但王二的眼神,只有一片坦荡的悲愤和急迫。
良久,参将才缓缓开口,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干涩:“你所言……那后金贝勒服饰,杜总兵中箭位置,溃败之细节……可与先前哨探回报,有几分吻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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