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铁山那番关于军器质量的抱怨,如同在王二心中扎下的一根刺,时不时便隐隐作痛。他带着初步修复的弯刀和满腹心事回到了城外那片混乱的暂驻之地。张老栓和赵大锤见他平安归来,都松了口气,围上来询问情况。
王二简单说了修刀的经过,略去了李铁山对朝廷军器的抨击,只道李师傅手艺不错,明日便可取回。
“发饷了!各部伍长,速至辎重营门口按册领饷!”
发饷了!
这三个字如同带着魔力,瞬间点燃了原本死气沉沉的溃兵营地。无数双原本麻木的眼睛里重新燃起了光芒,人们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向着辎重营的方向涌去,脸上带着饥渴与期盼。在这朝不保夕的乱世,实实在在的铜钱和银两,是活下去最硬的底气。
王二精神也是一振。尽管他知道明末军饷克扣成风,但无论如何,总比没有强。他立刻吩咐张老栓和赵大锤看好队伍,自己则带着代表伍长身份的木牌,随着人流赶往辎重营。
辎重营门口早已人山人海,乱成一团。各营、各哨、各队的军官和伍长挤作一团,吵吵嚷嚷,维持秩序的兵丁声嘶力竭地吼叫着,试图让队伍变得有序,但效果甚微。空气中弥漫着汗臭、尘土以及一种焦灼的气息。
王二耐着性子,凭借相对强健的体魄和灵活的身法,好不容易才挤到属于他们这一路溃兵队伍的登记桌前。负责发放他们这部分军饷的,正是之前那个曾在城外训斥过王二、也间接帮他解过围的李哨官。
李哨官端坐在桌子后面,面前摊开着名册,旁边放着几个沉甸甸的木箱,里面是串好的铜钱和一些散碎银子。他面无表情,眼神扫过面前一个个急切的面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优越感。
“姓名,所属。”旁边一个书记官头也不抬地问道。
“卑职王二,原马林总兵麾下,现暂归辅兵营丙字哨管辖。”王二递上自己的木牌。
书记官核对了一下名册,在李哨官耳边低语了几句。李哨官抬眼看了看王二,目光在他脸上停留了一瞬,随即又垂下眼皮,淡淡地道:“王二伍,额定兵员十人,实到……按册核发。”他示意了一下旁边的钱箱。
一名书办根据名册核算,嘴里念念有词,然后从钱箱里数出一小堆铜钱和几块很小的碎银,推到一个劣质的陶碗里,递到王二面前。
“点清楚,离柜概不负责。”书办的声音带着公事公办的冷漠。
王二看着陶碗里那点可怜的银钱,眉头立刻皱了起来。他虽然没有精确计算过,但按照大明军制,哪怕是最低等的战兵,这点钱也远远不够!更何况,他手下实际有近三十人,就算只按十人编制发放,这数目也明显被大大克扣了!
“这位大人,”王二没有去接那个陶碗,声音平静却带着质疑,“这数目,似乎不对吧?可是核算有误?”
那书办脸色一沉,不耐烦地道:“哪里不对?白纸黑字,按册发放!领不领?不领下一个!”
坐在后面的李哨官闻言,冷哼一声,开口道:“王二,怎么又是你?军饷发放,自有规制和章程,岂容你一个小小伍长置喙?领了钱速速离去,莫要在此生事!”
他的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周围几个等待领饷的军官也投来或好奇或不满的目光,觉得王二不识趣。
若是以前那个懵懂的王二,或许就被这官威吓住了。但经历过萨尔浒的血火、尚间崖的生死,扳倒过粮库蛀虫,甚至得到过马林当面认可的他,心志早已不同往日。他知道,这军饷是弟兄们拿命换来的,是眼下活下去的希望,绝不能任由人如此盘剥!
他没有退缩,目光直视李哨官,声音提高了一些,确保周围不少人都能听到:“李大人!卑职并非生事,只是心中有惑,不得不问!我伍弟兄,虽暂编辅兵,但亦是搏杀过的战兵!即便按最低饷银发放,这数目也绝不止于此!敢问大人,这规制和章程,究竟克扣了几成?这些钱,可是要让我等弟兄饿着肚子去守城,去杀鞑子吗?”
他这番话,如同一块石头砸进了沸水,顿时引起了周围不少底层军官的共鸣!他们同样对克扣军饷深恶痛绝,只是敢怒不敢言,此刻见王二带头质问,压抑的怨气顿时被点燃了。
“王伍长说得对!这饷银也太少了!”
“就是!还不够买几斗米!”
“层层克扣,还让不让人活了!”
议论声、抱怨声瞬间大了起来,人群开始骚动。
李哨官脸色顿时变得难看至极,猛地一拍桌子站起来,指着王二厉声喝道:“王二!你大胆!竟敢煽动闹事,质疑上官!我看你是活腻了!”
他身后的几个亲兵也立刻手按刀柄,逼上前来,恶狠狠地瞪着王二。
气氛瞬间剑拔弩张!
王二心中凛然,知道硬顶下去恐怕要吃亏。他深吸一口气,压下怒火,忽然改变了策略。他不再看李哨官,而是转向周围那些群情激愤的低级军官和伍长们,抱拳朗声道: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喜欢萨尔浒幸存者:大明中兴第一战神请大家收藏:(m.zjsw.org)萨尔浒幸存者:大明中兴第一战神爪机书屋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