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不敢,皆是圣上隆恩。”王缙的头,垂得更低了。
“哼,父皇……”李重俊冷笑一声,那笑声里,充满了复杂的情绪,“父皇倒是对你另眼相看。让你来辅佐孤,是怕孤不学无术,给他丢人吗?”
他一步步走到王缙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眼神中充满挑衅。
“孤问你,你那份关于姚州蛮的奏疏,孤也看了。写得头头是道。但那都是纸上谈兵!你一个从未上过战场的文弱书生,凭什么断定姚州必反?又凭什么认为,你那套剿抚并用的策略,就一定管用?”
“万一那些蛮夷,畏威而不怀德,根本不吃你那一套,反而趁机坐大,这个责任,你担得起吗?”
这个问题,和昨夜李显问他的,几乎如出一辙。
但问话的人不同,语气不同,带来的压迫感,也完全不同。
李显是帝王,他的问题,是考验。
而李重俊是太子,他的问题,是刁难,是寻衅!
王缙(王秀)知道,这是自己进入东宫的第一道坎。若是回答不好,他未来的日子,恐怕会寸步难行。
他没有立刻回答,而是先对着那位白发老臣,恭敬地行了一礼:“敢问这位大人是?”
老臣愣了一下,随即答道:“老夫,太子少师,李峤。”
李峤!
王秀心里又是一震。这可是唐代文学史上鼎鼎有名的人物,“文章四友”之一,也是一代名相!没想到,竟然会在这里遇到。
王缙(王秀)的脸上,立刻露出了无比崇敬的神色。
“原来是李相国!下官失敬!”他再次深深一揖,“相国文章盖世,德高望重,乃我辈读书人之楷模!”
这记马屁,拍得恰到好处。
李峤久居高位,什么奉承话没听过。但王缙的眼神,清澈而真诚,让他心里生出了一丝好感。他看了一眼咄咄逼逼的太子,又看了一眼不卑不亢的王缙,不由得在心中叹了口气。
李重俊见王缙不理自己,反而去跟李峤套近乎,脸色顿时更加难看。
“王缙!孤在问你话!”
王缙这才转过身,重新面向太子。但他并没有直接回答问题,而是反问道:
“敢问殿下,雄狮搏兔,亦用全力。若殿下为将,面对一群饿狼,是选择直接冲入狼群,与之死战,拼个两败俱伤?还是选择先以美食诱之,待其放松警惕,再以雷霆手段,分而治之,逐一击破?”
他这个比喻,浅显易懂,却又直指核心。
李重俊被他问得一愣,下意识地就想说“当然是直接冲进去杀光它们!”但话到嘴边,他又觉得这样回答,似乎显得自己太过鲁莽。
他犹豫了。
王缙(王秀)没有给他太多思考的时间,继续说道:
“姚州蛮夷,于我大唐而言,不过是疥癣之疾,而非心腹大患。若为这疥癣之疾,动用十万大军,耗费百万钱粮,即便胜了,也是惨胜。国库空虚,边防疲敝,岂不是让北方的突厥,西边的吐蕃,看了笑话?”
“故而,臣之策,‘抚’是手段,‘剿’才是目的!‘抚’,是为了一战而定,是为了用最小的代价,换取最大的胜利!是为了让天下人都看到,我大唐不仅有雷霆之威,更有菩萨心肠!”
“这,非是纸上谈兵,而是阳谋!是王道!”
他一番话,说得掷地有声,铿锵有力。
整个崇文馆内,落针可闻。
李峤看着王缙,浑浊的老眼中,爆发出了一团精光。
好一个阳谋!好一个王道!
这个年轻人,见识之深刻,格局之宏大,远超他的想象!
李重俊也被镇住了。他虽然性情暴躁,但并非蠢人。王缙的这番话,他听懂了。而且,他不得不承认,说得很有道理。
他脸上的戾气,消散了不少,但取而代代之的,是一种更加复杂的情绪。
“说得好听。”他撇了撇嘴,似乎想找回一点面子,“但终究还是没上过战场的空谈。”
他转过身,走回自己的座位,语气中带着一丝烦躁。
“孤现在烦的,不是姚州那点破事。而是韦氏和安乐那个贱人!她们天天在父皇耳边吹风,说孤非她亲生,意图谋反!朝中大臣,也多是武三思的党羽,处处与孤作对!孤这个太子,当得憋屈!”
他猛地一拳砸在桌案上,眼中满是压抑不住的怒火和忧虑。
“王缙,你既然自诩有经天纬地之才,那你告诉孤,孤现在这个局面,该当如何破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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