跨过次元祭坛上那道旋转的黑暗裂隙,感觉并非简单的空间转移,而更像是一种……存在的剥离。
没有预想中的失重感或空间扭曲的眩晕,而是一种瞬间的、绝对的“无”。光线、声音、气味、温度……所有感知世界的基础要素在这里都失去了意义。仿佛一步之间,他们便从秩序的宇宙踏入了绝对混沌与虚无的领域。
黑暗空间。
这里并非空无一物,而是充满了某种粘稠的、仿佛能吸收一切能量与信息的“介质”。亚欧试图催动圣光戒,那在星落遗迹中璀璨夺目的光芒,此刻却如同风中残烛,仅仅能照亮身周不到一米的范围,光线边缘迅速模糊、消融在无尽的黑暗里,仿佛被某种无形的力量贪婪地吞噬着。莱昂的破邪剑上,湛蓝光焰也受到了极大的压制,如同在深水中燃烧的火把,摇曳而微弱。艾拉的空间感知在这里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干扰,她感觉自己的精神触须像是陷入了无边无际的、粘稠的沥青沼泽,难以延伸,难以辨识方向。
唯一清晰的,是脚下传来的触感——一种冰冷、光滑、仿佛踩在某种巨大生物凝固内脏上的诡异感觉,让人不寒而栗。
“这里……就是黑暗空间?”小雅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她紧紧挨着艾拉,手中的画板在这里似乎也失去了色彩,变得灰暗。
“小心!”艾拉突然低喝一声,她的空间感知虽然受限,但仍捕捉到了周围环境中某种无形的变化,“有东西在靠近……不是实体,是……某种能量场!”
她话音未落,周围那吞噬光线的黑暗仿佛活了过来,开始缓缓流动、旋转,形成了一片片灰白色的、如同晨雾般的物质。这雾气无声无息地弥漫开来,迅速将四人吞没。
记忆迷雾。
踏入雾气的瞬间,亚欧只觉得脑袋“嗡”的一声,眼前的景象骤然改变!
不再是绝对的黑暗,他发现自己正站在一个再熟悉不过的地方——他的家乡,那个位于边境的、平静祥和的小镇。 阳光明媚,炊烟袅袅,熟悉的乡亲们脸上带着淳朴的笑容,孩子们在街道上追逐嬉戏。一切都和他记忆中最美好的时光一模一样。
“亚欧哥哥!”一个扎着羊角辫的小女孩笑着跑过来,手里举着一朵刚摘的野花,“送给你!”
亚欧下意识地伸手去接,心中涌起一股暖流。但就在这时,天空毫无征兆地暗了下来!不是乌云蔽日,而是一种纯粹的、仿佛能吞噬光线的黑暗,如同巨大的幕布,从天空一角迅速蔓延!
“那是什么?!”
“快跑啊!”
惊恐的尖叫取代了欢笑。
亚欧眼睁睁地看着,那吞噬一切的黑暗如同潮水般涌过街道,所过之处,房屋、树木、乡亲、甚至他面前那个举着花的小女孩……所有的一切都在接触到黑暗的瞬间,如同沙雕般崩塌、瓦解、化为虚无!没有声音,没有残骸,只有彻底的湮灭!
“不——!”亚欧发出撕心裂肺的怒吼,想要冲过去,身体却如同被钉在原地,动弹不得。他只能眼睁睁看着那片生他养他的土地,那些他发誓要守护的人们,在绝望的哭喊和无声的湮灭中,被黑暗彻底吞噬。最后,黑暗蔓延到了他的脚下,一股冰冷彻骨的绝望感,如同无数冰冷的毒蛇,缠绕上他的心脏,要将他拖入无尽的深渊。
“看吧……这就是你想要守护的世界……如此脆弱,如此不堪一击……” 一个充满诱惑和恶意的低语在他心底响起,“你所有的努力,所有的牺牲,最终换来的,不过是亲眼目睹这一切的毁灭……何必呢?放弃吧……融入黑暗,便再无痛苦……”
就在亚欧的意识几乎要被那冰冷的绝望和低语吞噬时,他手指上的圣光戒突然传来一阵微弱的、却异常坚定的暖意。戒面内,那株“光之树”的虚影微微摇曳,一丝几乎细不可闻的、如同无数人低声祈祷的声音,穿透了绝望的帷幕,传入他的脑海。
那是……黄沙村阿木抚摸麦苗时满足的叹息?是圣城卡伦牧师晨祷时坚定的吟诵?是黑石城佣兵们举杯时豪迈的呐喊?是无数陌生却充满善意的面孔……
“光……在于选择……” 亚欧猛地咬破了自己的嘴唇,剧痛和那微弱的信念暖流让他瞬间清醒了一丝,“我选择……看见希望!守护……并非为了必定的成功,而是因为……它值得!”
他怒吼着,将残存的意志疯狂注入圣光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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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乎在亚欧陷入幻境的同时,莱昂也遭遇了他的心魔。
他发现自己身穿华贵的温斯顿家族礼服,站在圣城家族府邸那间象征着权力与荣耀的议事厅内。他的父亲,那位威严的温斯顿公爵,正端坐在族长的宝座上,用那双深邃而充满压迫感的眼眸注视着他。周围,是家族中所有有头有脸的人物,他们的目光中充满了期待、审视,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怜悯?
“莱昂,”公爵的声音低沉而充满不容置疑的力量,“玩闹该结束了。你所谓的‘救世’,不过是一群乌合之众的痴心妄想。看看你身边都是些什么人?一个粗鄙的佣兵之女,一个乡下来的丫头,还有一个……哼,连圣力都带着泥土味的边境骑士。他们能给你什么?只会玷污温斯顿家族千年的荣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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