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流火,变电站工地的黄土被晒得发白,王晓伟站在基坑边,汗水沿着安全帽的系带往下淌。
“王工,这是最新的岩土工程勘测报告。”年轻的技术员小李小跑着递来一叠资料,页脚还沾着新鲜的泥点。
王晓伟接过报告,目光迅速扫过地层数据部分,眉头渐渐锁紧。这份报告与三个月前的那份相比,关键数据出现了微妙变化——原标注为“均匀致密”的砂土层,如今变成了“松散、含淤泥土层”。
“有意思。”他轻声自语,指尖在矛盾的数据行间来回移动。
回到临时办公室,王晓伟从档案柜翻出原始勘测报告,铺满整张桌子。他打开专业软件,将两组数据输入,建立地层模型。随着参数调整,屏幕上的三维地质结构不断变化,最终定格在一个不容置疑的结论:原定的换填地基处理方案存在重大隐患。
“得改方案。”他喃喃道,“必须改成桩基。”
设计部会议室里,空气凝重。
“方案颠覆?”项目经理张涛的声音提高了八度,“王晓伟,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工期至少延误一个月,施工单位索赔,业主那边怎么交代?”
王晓伟调出对比图:“原勘测数据有问题。如果不改,变电站建成后会出现不均匀沉降,后果不堪设想。”
“勘测报告是省院出的,能有啥问题?”张涛坚持。
“数据不会说谎。”王晓伟平静地回答,“我建议立即停工,同时核查原始勘测数据来源。”
会议不欢而散。
当晚,王晓伟加班到深夜。办公室只剩他一人,他关掉刺眼的荧光灯,只留一盏台灯。在柔和的灯光下,他铺开草图纸,铅笔在纸上轻盈游走,勾勒出桩基布置的初步构想。他想起大学时教授说过的话:“土木工程师的每一个决定,都背负着公共安全的责任。”
手机震动,是妻子发来的消息:“还在加班?女儿今天会叫爸爸了。”
他心头一暖,回复:“很快回去。”
但“很快”变成了三小时后。当他终于离开办公室,城市的霓虹灯已熄灭大半。
第二天,更令人震惊的消息传来——负责原始勘测数据的工程师刘工“突发疾病”住院,无法联系。与此同时,施工单位已开始大规模换填作业,数十台机械轰鸣,砂石车排成长龙。
王晓伟直奔主任办公室。
“主任,必须立即停工!”
主任慢条斯理地品着茶:“晓伟啊,工程进度耽误不起,你的新方案能不能...稍微灵活一点?”
“地基工程没有灵活的空间。”王晓伟寸步不让。
僵持之际,办公室门被推开,业主代表面色铁青地走进来:“解释一下,为什么工地乱成一锅粥?施工单位说你们方案反复,要求赔偿损失!”
王晓伟直接递上自己的分析报告:“请您先看这个。”
一小时后,业主代表拍案而起:“立即停工!请你们设计院最资深的主任工亲临现场指导!就明天!”
主任的脸色变得惨白。
当晚,王晓伟接到一个陌生来电:“王工,见好就收。工程界的规矩,你懂的。”
“我不懂什么规矩,只懂工程规范。”他平静地回答,挂断电话。
第二天清晨,暴雨倾盆。王晓伟冒雨赶往工地,没想到主任早已到了,正深一脚浅一脚地在泥泞中检查基坑状况。
“主任,您怎么...”
“别问了,一起下去看看。”主任递给他一顶安全帽,眼神复杂。
暴雨中的基坑积水严重,泵机正在全力排水。主任不顾劝阻,执意下到坑底,亲手取土样,仔细观察土层结构。
回到临时工棚,主任脱下湿透的外套,突然对王晓伟说:“刘工没有生病,他辞职了。”
王晓伟怔住。
“那份问题报告,是我让他改的数据。”主任的声音低沉,“开发商暗示,如果采用造价较低的换填方案,可以‘表示感谢’。”
工棚外雨声哗然,工棚内一片死寂。
“我女儿在美国读书...需要钱。”主任艰难地解释,“我以为,差别不会那么大...”
“地基工程没有‘差不多’。”王晓伟声音冷峻。
“我知道。”主任苦笑,“今早业主通知我,他们要委托第三方重新勘测。结果出来前,我希望亲自确认...我错到了什么程度。”
王晓伟打开电脑,调出计算模型:“根据我的复核,如果按原方案施工,三年内,主控楼就会出现结构性裂缝。”
主任闭上眼,长叹一声。
重新勘测结果证实了王晓伟的推测——原报告关键数据被篡改。主任被停职调查,设计院紧急组织专家组,由王晓伟领衔,制定新的桩基方案。
但难题接踵而至——施工单位因返工损失巨大,拒绝配合;桩基设备调度需要时间;雨季施工窗口短暂...
面对重重困难,王晓伟做出了一个让所有人意外的决定:他搬到了工地上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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