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入夜之后,村子里再没人敢靠近赵寡妇家的门。
有老人说她魂魄未散;也有人说,那夜的鬼火,其实是冤魂争阳,赵寡妇只是挡在了我前头替我死了。
赵寡妇死的那天夜里,我在炕上抱着她冰凉的尸体,一直没松手,我怕我一松手,她就不见了。
她的眼睛半睁半闭,仿佛还在看我,苍白的脸上还留着一丝笑意。
就这样一夜过去,天边渐渐露出一丝鱼肚白。
我伸手替她合上眼,喉咙像被堵住了一样,说不出话,只在心里默默的说:“婶啊,二狗心里一直有你”。
天亮了,村里人胆子又大了起来,都过来看热闹,只是不敢近前,只远远地看着我。
有人小声嘀咕:“这二狗命硬,连怨鬼索命都抗下来了。”
高大头他娘和旁边妇人低声说:“哎,赵寡妇死得蹊跷啊,他俩不干不净的,真是天理难容,报应啊报应。”
我听见这些话,心中像被刀割一样。
那些村人拿张破草席过来,想把赵寡妇用破席一圈扔乱葬岗上。我不忍把赵寡妇下葬埋地里,更不忍众人把她扔在乱葬岗上受冷受罪。
“都给我滚,我不埋她,她是我的!”
阿花趴在一旁,呜呜地低鸣。
村人被我恶狠狠的眼神吓了一跳,再看抱着赵寡妇尸身一夜的我,竟有了深深的恐惧,后退着一哄而散。
那一刻,我突然明白,人生的苦,比人死更重。
夜里我没睡,也睡不着。
风从窗的缝隙灌进来,吹得油灯摇摇晃晃。
我靠着墙抱着赵寡妇的冰冷的尸体坐着,眼前一片昏黄。
突然,一阵细碎的脚步声从门外传来,轻轻的,像是雪落的声音。
我心里一紧。
“谁?”我问。
没人回答。
我起身拿起炕边的顶门杠,小心走到门边。
门外一片寂静,只有风声。
正当我转身要回屋,忽然——背后传来轻轻一声叹息。
那声音太熟了。
我猛地回头,烛光摇曳间,看见一个女人的影子立在门外。
她穿着和炕上静静躺着的赵寡妇一样的衣服,头发散乱,神色温柔的看着我,相比往日却又有几分诡异。
“婶子……”我喉咙发紧。
她笑了,眼角的泪痕清晰可见:“二狗,婶子回来了。”
我呆呆地看着她,脚下像被钉住。
那一瞬,我闻到了她身上熟悉的味道——艾草的香气,混着淡淡的冷气。
可她的脚下,却没有影子。
她伸出手,轻轻抚上我的脸,手指冰冷,却带着一种说不出的温度。
“婶子想你,怕你一个人孤单,就回来看看你。”
我眼眶一热,泪水几乎夺眶而出。
“婶子,你走了我怎么活啊……”
她摇头,低声说:“别哭,二狗,人活一口气,气在,人就在。”
说完,她忽然低下头,贴在我胸口,胸口顿感一片凉意。
她轻声说道:“你的阳气太旺了,婶子在你身边留不住,可婶子能护着你。”
就在她说完的那一刻,屋外忽然传来一阵阴风。
灯火猛地熄灭。
我眼前一黑,再睁开时——她已经不见了。
炕上却多了一道湿漉漉的脚印,从门口一直延伸到我脚边。
那脚印,不深不浅,像是刚从雪地里走进来的人。
第二天,我去找村里的何半仙。
他是个怪人,常年云游四方,替人看八字算命,善能测阴阳、看气数。
我把昨夜的事一五一十说了。
他听完,问了我的生辰,掐指一算,眉头紧皱。
“二狗啊,你八字纯阳,乃是天生阳体,与道有缘,可与这赵寡妇阴阳相牵而动阳气,阳极生阴。
这寡妇的怨念未散,心愿未了,对你有执念,被你阳气牵住了魂。”
“咦,不对啊,你这气机里,还有畜气相牵连,难道你……?”
半仙抬头看着我,戏谑道:“你小子还真是胆大妄为,你养的那只狗为何也与你精气相牵?”
我想起以前在自己在家住时的荒唐,无聊砍玩之时,那阿花似是吞食了散落地上之物。
半仙道:“这畜气与你倒暂无大碍,得你精气反能助开其灵智,与你倒还算是好事。”
“只是这赵寡妇之事确有些棘手。”
我问道:“那……她是不是还在?”
“在。”何半仙点头,“只不过她已非人,亦非鬼。她借你阳气得以显形,可若再不送走,她迟早成煞。”
我心里一震。
“那该怎么办?”
“有法可解,但要看你舍不舍得。”
我愣住。
“舍什么?”
“舍情。”
何半仙抬眼看着我,叹息一声:“她对你的执念太深,受礼法所缚,为私情所困,欲求而不得,她死得不甘,受你所牵而魂魄不散;而你对她心念未绝,阳气锁魂。若真要超度她,须断此念。可你舍得么?”
我沉默。
窗外的风吹动纸符,发出“哗啦啦”的声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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